第一百五十七章:负心人
还是一样的喜欢胁迫他人,对自己看不顺眼的,一概斩草除根赶尽杀绝。对自己想要得到的,一样的不择手段誓不罢休。
他自然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轻笑一声不与她计较。伸手握住了她搁在腹部的,交缠在一起的那双手。端看了分毫,他一根一根手指将她交缠的十指给分离开来。
夏霜浓使不上劲儿,被赛华佗点的穴位叫她只能听之任之。她瞪大了眼睛,狠狠的瞪着他。
皇甫云浑不在意,坚决果断的将她交握的十指分开了才罢休。独独将她的右手握在手心里,指尖摩擦着她的手背。他斜着唇角低眼看着她的右手:“我没变,你也变不到哪里去。”
“还是那么藏不住事。”
夏霜浓听到他说出这句话,脸色本就苍白,这下子是透明了起来。那额头上的汗一下子冒了出来,完全不由自主的,脖子上的细小血管也瞧得清清楚楚。皇甫云盯着她的眼睛顿时眯起,前一刻还和风细雨的面孔,这一刻变得阴云密布。握住她右手的五根手指忽然收紧,将她的手握在中间,收紧。
一股痛麻袭过来,她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手指动了动。霜浓一顿,又动了动左手的手指。竟然是能够行动了!
可她到底身体虚弱,平日里身体康健的时候就不是他的对手了,此时此刻,更加是没办法与他正面抗争的。
他既然说出这句话,可想而知他是暗示她,他已经知道她求赛华佗的事。镇定着,她说:“我是藏不住事。可城府最深者,除了三哥哥,还能有谁?”
皇甫云笑得有些狠,他睇着她,掐着她的手背刻出指甲印子来:“少和我耍嘴皮子。他的性命我暂且留着,等你身体一恢复,我就立刻杀了他,以绝后患!”
“你敢!”
“你试试我敢不敢。”
他笑的那个样子,夏霜浓简直恨不得抓破他的脸。便干脆闭上眼睛:“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只说一句,要是他死了,我绝对不会独活。”
“你在威胁我?”
“我不敢,”她闭着眼睛,一径说着,“谁敢威胁你,那她一定是不要命了!我前些时候是不想要这条命了,可我现在想要,这世上竟还真有个愿意为我赴汤蹈火的人,我怎么舍得抛下他就去死呢?我要陪着他,我要和他好好的,我还等着……”
她兀自说着话,忽然就被人堵住了嘴唇,话未说得下去,那滚烫的唇舌就涌了过来。夏霜浓惊吓之下瞪大了眼睛。皇甫云的脸孔印在她的眸子里,那样大,那样的可怕。
她使劲儿要去推他,可哪里推得动?反倒是被他两只手举过头去,欺身上来。
夏霜浓只觉眼前一阵昏黑,噩梦再度降临。他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她左挣右扎,宁死不从。皇甫云越加心火烧得厉害,那一团怒火霸占在他的胸口胡搅蛮缠,将他的克制在这一刻烧得精光!他气急怒急,他怒火攻心,他甚至开始恨她。
霜浓只觉自己要窒息死掉了!他堵着她的唇,他甚至想要撬开她的牙关。那一夜雷一惊险些对她做出的恶事恍惚突然再度重现,可她此刻没有那样的力气将身上的人踹开。她想到段衡白在她耳边说,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可以再碰她。不禁咬牙,缓开齿关,在他试图闯入的瞬间狠狠咬了下去。
皇甫云吃痛,掐着她的肩膀松了口。
她眼中含泪,狠狠瞪着他,他亦眸中含怒,恨极了的瞪着她。两人好似雨林里狭路相逢的两只敌对野兽。下一刻就要狠扑上去撕咬对方,拼尽全力分出个你死我活来。
良久,皇甫云放开她,翻身在床边坐下。
夏霜浓只觉浑身紧绷的神经刹那间松开,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皇甫云抬手抹着唇边的血渍,说道:“无论你怎么恨我,你不能拿你的终身开玩笑。瑜儿,你要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夏霜浓不禁笑了出来,她一边哭一边笑着,那样子很是狼狈,却也非常凄惶。皇甫云紧皱着眉头看她。她又笑又哭,好一会儿才能接上一口气说道:“我后悔?我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你!你这个畜生!野兽!魔鬼!”
皇甫云紧抿着唇盯着她,那眼神同情怜悯,带着宠溺。
夏霜浓恨透了这样的眼神,恶心透了这样的眼神。好像她的一切咒骂与愤恨都是在无理取闹,而他则是那样的宠爱着她,任由着她。宽容着她。
她半撑了身使出浑身力气往他身上撞去:“滚!滚开!你滚!”
皇甫云却如磐石,箍住她直往床下坠的身体,低低道:“方才是我的错。”
“你的错?”她推开他,又被他抱住,时隔多年,这怀抱仍旧一如从前,可是她身在其中已绝非当日心境。夏霜浓只觉一股潮水般的情绪蜂拥而来,像是积蓄了许久,早等着这一遭的决堤,她再难以阻拦,在他怀里哭了出来。
“那天晚上我求你,我甚至不惜一切想要舍了我自己求你!可是你连面也不肯见!那晚的雪好大,好大啊!我在雪地里等了整整一个晚上,我以为自己在你心里是特别的,你待我是真心的,你怎么忍心看我一家血溅白雪?可你叫我明白了,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天寒地冻,不是世态炎凉,是你的心如铁石啊!你现在还来干什么?你还想要干什么?我早就对你死心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事到如今你不肯放过我?”
她哭得声嘶力竭,到最后已奄奄一息喘个不停。皇甫云抱着她,眼中也有氤氲,可他说不出一句话来。是他下令斩杀她一家,亦是他下令阻她进府相见,他让她有了机会逃走,他让她不肯再回头。他还能够说什么?
“瑜儿……”
“我,我叫夏霜浓,”她哭得够了,伏在他膝上勉力支撑着推开他,“江瑜死了……如今只有夏霜浓。”
虽仍气息不稳,可她说得如斯坚决。
这一刻,皇甫云方觉得有一种叫“心慌”的东西左右起他的心神。他想要再去握她的手,她后退着,头撞到床边栏杆上也不肯再让他碰她一根汗毛:“不可能了。江瑜已死,死人如何复生?如何重头再来?”
她被水洗过的眼睛异常明亮,亮得皇甫云想抬手挡住她的那双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