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遇袭
唐蕊掐着自己的虎口赌这一把:“臣妾方才听闻家中侍卫来报,说是在临近乌都国的边境上见着了家父。”
“胡闹!”
皇甫彻冷喝出声:“乌都国与唐将军出征所在边境线相差有月余路程,唐将军乃是在大战之中失去踪迹,怎么可能会有人在乌都国见到唐将军?传话的家臣是哪一个?”
“他就在宫外。”
皇甫彻抬手一挥:“让他进来。”
须臾,进来者月袍在身,凌然倜傥,行走之间,风姿飘逸。端的是一表人才,不可多得。段衡白近前跪下,口中呼着万岁,俯首叩拜。
皇甫彻哼了一声:“此人乃是送描金绣进宫的商户,何时成了你的家臣?三皇子府中晚宴之上,朕还见过他。”
“是。他的确是送描金绣进宫的商户,可他确实也是我唐家府上的人。此乃臣妾欺君之罪。只因储良镇冤案,雷琦生将我大伯一门寡妇孤小视如草芥,肆意妄为,他才佯装路遇储良镇的商人,替我唐府经营生意,护我大伯门下孤弱。”
“蕊昭仪,你当朕是偏听则信的昏君?”
唐蕊忙磕头不起,口中说道“不敢”。
段衡白亦跪在地上,抿唇不语。他眸中暗光隐晦,不露分毫,整个人看不出一丝情绪泄露。他行事有礼有节,进度得宜,不说一句莽撞的话,不露一丝冲动的颜色。他此刻不言不语,他此刻目光被半垂的眼皮微盖着,可皇甫彻却能看到他隐藏在后的所有机关。看得到他的机关,却算不到他的图谋。
这个人让皇甫彻微澜不动的心念有一分的蠢动。
“父皇,父皇明鉴,段衡白确实是唐府中人。”
皇甫承跪下,正言相帮。皇甫彻的眼睛眯了起来。
皇甫云端看着他们几人,心中渐渐明朗。原来他们已预算到他的意图,所以是想要以这样一场好戏来阻止他的计划?好,很好。皇甫云嘴角勾着,却看到小七脸上迷茫,失魂落魄的看着他。
他的这个妹妹,一向不拘小节。最喜大而化小,繁而化简。她理该快快活活,轻轻松松的过她的日子,他不该将她牵扯进来。皇甫云有一分的愧疚。
小七真是糊涂极了,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不明白他们究竟要做什么。她想要插嘴,却发现自己张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想要向前一步,却不知道她到底该向谁走去。她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可她分明又清楚的知道自己逃不开这个局。这个由她的三哥哥,由她自己亲手布下的局。
她听到二哥皇甫承说:“段衡白与儿臣多年前曾相遇于南山,儿臣受他所救,儿臣能证明他是唐府中人。是唐立年的双生弟弟。”
她又听到唐蕊说:“当年臣妾的大伯母生下三堂弟,可两子俱弱,臣妾的大伯母只能将一子交予秉泉寺的主持了然大师抚养,一子则送往南山,求真道人相救。不过那真道人为人古怪,送去第二天就告知婴孩已死,让臣妾的大伯父大伯母痛失衡白堂弟多年。”
她还听到三哥哥皇甫云冷声跪下说道:“父皇休要相信他们的胡言乱语,儿臣有人证可证实,他们所言皆为欺君。”
唐蕊又说,她也有证人可以证实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然后小七看到寻芳客栈的老板娘许莲进了暖阁,和她一同进来是夏霜浓,多日不见,她更加孱弱,小七忽然鼻子发酸,眼睛发酸,眼眶胀痛得厉害。她想要跑过去抱住她的瑜姐姐大哭一场,可是她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她再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每个人的嘴巴都翕翕合合着,看到每个人的脸上都越来越冷漠镇定,看到父皇的脸孔一成不变的沉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变成这样了。等到她醒悟过来的时候,她看到许莲忽然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把匕首。那是真真实实的匕首,刀锋上的寒光把她的眼睛都刺痛了。
小七来不及多想,她只知道她不能让别人伤害她的父皇。她的母后已经不能再回来了,她不能再失去父皇。
蕊昭仪满面惊惶,起身扑过来,大约是想要替父皇挡下那一刀的,可是她终究没有她离父皇近。刀尖插进胸口的时候,小七忽然想到一个人。樊弋,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三哥哥说如果她不把玉佩给父皇,不能替他拦着二哥哥他们进宫,她就再别想见到樊弋。樊弋,是她害了他啊。要不是她带他回了三王府,他大概还好好的在清河县最西边的树林里找着他所说的青色神蛙,也许他已经找到了,正在回苗寨的路上。
“小七!小七!”
“岭儿!岭儿!”
那么多的人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小七想,她是不是要死了。她动了下嘴唇,躺在父皇的怀里真是温暖又舒服,只是心口凉凉的。
她问:“父皇,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的父皇面色阴沉,眼中慌张,还是那么沉着的声音在她耳边喝:“胡说!你是朕最最疼爱的小女儿!谁敢要你死?谁敢?”
她想笑,可是真疼啊!她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她看到围在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紧张害怕的盯紧了她的人。
三哥哥,二哥哥,瑜姐姐,蕊昭仪,还有正在搭着她脉象的段衡白。他侧着脸,模样和她以前见到的样子似乎不大一样。小七想起来,他刚才好像边说边在脸上撕下了一层什么。是什么?难道是人皮面具?她一直听人说人皮面具,却从来没有见过。眼下有这么好的机会……她总是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于是她便无可救药的在林子里喜欢上他了那样一个奇奇怪怪的人……可惜,以后都要没有机会了。
“没有机会”这四个字让她觉得生命流失得更快。她看到段衡白在她身上点了几下,手上的温度退散得没有那么快。她想,她有一件顶重要顶重要的事儿还没有做,她得要赶快做。
于是,她拉住了皇甫彻的衣裳,艰难的开口道:“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