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喜儿
祈月忙起身在她面前跪下,说道:“奴婢心中所想,昭仪娘娘必定清楚。奴婢绝没有对娘娘不敬的,否则,奴婢也不会和娘娘说这一番话。昭仪娘娘是和这宫里的娘娘们都不同的人物,昭仪娘娘心里怀着的不是只有那人上之人,而是信念,娘娘之所以留在这里,也是因为信念。无论一个人走什么路,做什么事,但凡她心里有明灯指路,就不是无用人。”
“说得真是不错。”唐蕊依然悠悠缓缓的说话。
“你说你的姐姐是三王府的通房丫头,三王爷方才对本宫的态度,你也瞧见了,眼下你又来和本宫说想要投靠本宫。这叫本宫怎么相信你?”
“娘娘若是不信也是人之常情,奴婢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说服娘娘。奴婢今日会和娘娘说这些话,也是赌一回,赢不赢都罢了。”
她在地上磕头,忽然抬了脑袋,目光炯炯的望着唐蕊。她竟是敢将视线直接投射到后妃的眼睛里,倒是个有勇气,有魄力的小姑娘。唐蕊面上状似好整以暇的回望着她,心里不免起了疑惑。
“奴婢最后和娘娘说一句话,然后,娘娘要杀要剐,都随便。”
唐蕊看她眼神坚定,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有些想要笑,屏住了笑意,她顺着她的意思微微靠了过去。祈月就在她耳边说:“娘娘若是有合适的人选,还请尽快替换眼下身旁伺候的几位宫女,以免坏了大事。”
唐蕊眼睛一亮,豁然抬头看她,肃下脸来:“大胆!”
祈月一点儿不怕的说道:“苏姑娘那天为什么会到昭云殿来?娘娘真以为只是个巧合?有句俗话说得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虽此事造成的后果,对那黄雀亦影响极大,可她张口叼走螳螂的时候,可是没想过会被螳螂抓伤。女人,一旦失去理智,总会做些不顾后果的事情。”
唐蕊深吸口气。她有孕的事的确只有替她处理葵水带子的贴身宫女知道,她一心想着要用这个注定无法出生的孩子做些事,竟全然忘记了某些事的细节。她以为自己伺机待发是明智过人,却从来没想过一直和她没有交集的苏蕙茹怎么会突然闯到昭云殿来。更没有想过,这个苏蕙茹也许是早已知道她有孕却又不愿她生下皇嗣之人特意安排来的。
“苏姑娘那天的神情有些奇怪,据奴婢猜测,她是被人下了迷药。”
唐蕊睇着她:“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奴婢曾学过两年医术,对用药之类了解一二。”
“所以,你也早知道本宫用的安神香是什么用途?”
祈月跪着不说话。
“本宫问你,你是怎么发现本宫身边的人有问题的?”
“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祈月说道,“一个人演戏,演足十成十,可如果她记着自己在演戏,就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再者,他们想要瞒着的人是娘娘,在娘娘面前必定是兢兢业业的演戏,但在无人的时候自然不由自主会流露出破绽。而刚好,奴婢就是那个经常站在不被人留意的角落,却能更好留意他人的人。”
唐蕊脸上慢慢牵起一丝笑纹来:“祈月,本宫险些被你骗了。”
“若说他们的演技是九成九,你的演技倒有十成十。可惜,本宫见惯了这一个个涂抹花了脸唱戏的戏子,或许会有当局者迷的时候,但清醒的时候也是恁的清醒。”
她看着祈月有些错愕的面孔,脸上的笑容越加明显。
祈月便干脆放弃了,跪着说道:“奴婢给娘娘请安。”
说罢,抬手去揭脸上的面皮。揭下来居然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女子!
唐蕊吃惊,全想不到前一秒还是小孩子,后一秒竟会是一个将近四十的妇人!
“你是……”
“祈月早在进宫之初便遭了毒手,奴婢是祈月救下的,奴婢叫喜儿。”
那人在地上拜了一拜,抬头,目光很明睿:“昭仪娘娘,您可还记得奴婢?”
唐蕊盯着她的面孔看,像是有些印象,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她想开口问,咬了咬唇,还是未将话问出口。
她实在很熟悉,可一时之间却又着实想不起来。唐蕊扶着额头,头当真是有些痛。她用指腹按着太阳穴处,微微闭着眼睛。喜儿看着她,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上便带了一丝笑意。“奴婢记得当年,昭仪娘娘也是这么替小七公主揉的。那天小七公主和瑜儿一起偷跑出去,吹了一晚上的夜风,又未睡好,第二天早起便闹着头痛。”
唐蕊恍然大悟,睁眼望着眼前的人简直难以置信。她嘴唇阖动了好几次,才有声音从她口中发出来。她说:“你,你是……”
喜儿点头:“是我。”
唐蕊忙的站起来,查看了外头的人,见着无人偷听,才速速将喜儿拉到了最里边的屋子,上上下下的打量喜儿。
“喜儿姑姑?”
喜儿摇头:“奴婢不敢当。”
“喜儿姑姑,你这是……”
唐蕊看着她的身段,此事还有些糊涂。喜儿是江南女子,本来就娇小,这么些年,也未见她丰腴,这皇宫里宫女的衣裳又都是宽大的,不仔细看倒真是看不出来。唐蕊只是奇怪她的声音,还有她脸上那块人皮面具。前一次见,还是买段衡白的脸上,难道她还会和段衡白有什么关系?不不不,且不说她和衡白差了这么多年纪,即便他们年纪相仿,也全没有交集的。
“喜儿姑姑,你怎么会在昭云宫?你是什么时候进宫的?既是早就进来了,怎的不来找我?”
她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喜儿只是望着她微微的笑,也不回答。
唐蕊发觉自己的心急,忙让喜儿坐了,自己也在她对面坐下,伸手要替喜儿倒茶。喜儿阻止:“怎么敢劳昭仪娘娘的驾,奴婢自己来就好。”
唐蕊脸上便有些尴尬:“从前是姑姑带着我们,如今……”
“过去的事不提了罢。”喜儿叹道,“再怎么想着,也总是回不到过去了。”
唐蕊拿帕子掖了掖眼角。喜儿就问:“奴婢这次之所以找娘娘,不单单是因娘娘有危险,还有一件要紧的事。”
唐蕊道:“姑姑是想问霜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