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美娇娘
段衡白既然知晓她是曾在苏玉致身旁伺候的，自然也是知道夏霜浓身中双生蛊一事。然而事到今日，早已不是双生蛊的问题。
他说：“与此有关，却又并非如此。我只能说，眼下，暂无办法救得她醒转过来。”
喜儿狠狠的吸了口气：“不生不死？”
她不敢置信的望着段衡白，段衡白听到那四个字，真当一把把尖刀戳上心窝。他握紧了双拳，抿唇不言。喜儿亦沉默着不说话。
好长一段时间，耳朵边听到几声鸟鸣。抬头看看天，有几只鸟儿在空中盘旋着往屋檐底下躲。像是要下起雨来。他们站在临河的一段木板上，左右都是树丛，并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段衡白开口道：“姑姑可愿再多见一个人？”
喜儿看了看他，段衡白点头。她拧眉：“是她让你带我去见她的？”
“倒也不是，不过是寻一个避雨之处罢了。”
这里离将军府有些距离，但若是走小路的话，倒也不需耗费多少时间。喜儿看着他的面孔半晌，方走在他前头：“那一夜后还未谢过她老人家，确实也该见一见。”
马车一路往前，走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哗啦啦的雨就落了下来。路上早不见了行人，豆大的雨点子砸在地面上，很快掀起一层蒙蒙似雾气的灰暗色。
段衡白赶的车，也没有穿蓑衣，光靠斗笠挡不了多少雨水，到的时候已经一身湿透。他将马车停在将军府旁的一条巷子里，冒着大雨跑过去敲门。门房上的人一见是他，立刻就将门打开了。段衡白让他等一等，走过去请了马车上的喜儿下来。
得唐蕊的帮助，喜儿能够顺利出宫，眼下已是一般妇人的打扮。将军府门房上的下人看了她一眼，未说什么，就和段衡白道：“老妇人在牡丹厅里等着。”段衡白点头，请了下人在前带路，与喜儿往府内去。
屋檐上的雨顺着雨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领路的人悄无声息，随在其后的人也悄无声息，这偌大的天地之间就好似只剩下疯狂倾倒的雨水，以席卷的姿态，像是要将这整个世界都淹没了去。
唐冯氏就站在雨水如帘的窗户口，看那倾泻而下的雨，如注浇灌着窗户底下的几丛芭蕉。芭蕉的叶子都叫大雨给折弯了腰，却仍旧还在负隅顽抗。下人脚步轻敲，走到外间说了一声：“老夫人，段公子和他的朋友来了。”
唐冯氏像是看那雨打芭蕉看出了神，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下人的禀报，一句话也没有。段衡白示意下人退出去，他轻轻将门关上了，走到唐冯氏的身旁。
“祖母。”
他声音很低，却还是从偌大的雨势里穿透出来，直达唐冯氏的耳朵里。
唐冯氏眯着眼睛回过来看了他一眼，苍老的脸上微微露出笑意：“好孙儿，你总算肯来见你祖母了。”
她本也要进宫去看望唐蕊的，只是在驿站见到段衡白那样的状态，到底还是没有进宫去。她有她的心事，段衡白知道，却没有办法体谅。
段衡白点了点头：“让祖母担心了。”
“不担心。我怎么会担心你呢？我只是……”她正说着话，视线往边上一带，看到站在段衡白身后，眼梢微微带着笑意看她的喜儿，蓦然一愣。有那么一刻像是回不过神来。
“唐老夫人，好久不见，您还好吗？”
唐冯氏望着身段娇小的喜儿，好像堕入了一个极大的谜团里，她的眼里有一些迷蒙。段衡白皱了眉头。他握住唐冯氏的一只手，指腹放到了她的脉搏之上。
“你是……”
喜儿也觉出一点儿奇怪：“我是喜儿，江王府的喜儿，老夫人可还记得我？”
唐冯氏记了一会儿，像是挣扎里翻出那一页的记忆来。她迟疑着点头：“喜儿，喜儿，我记得你。你是玉致身边的小丫头。”
喜儿方才松了口气，恰好段衡白的视线投过来，她看了看他，走过去搀了唐冯氏一只胳膊，说道：“老夫人别来无恙？”
“我还好。你过得怎么样？很久没有你的消息，我一直惦记你。”
喜儿笑道：“还好，近来才回京城。听说京城出了不少有趣的事情，老夫人可有兴致和我说一说？我也把我这几年的经历和老夫人说一说，我们长久没有聊天了。”
唐冯氏的目光有些怔怔，一晃而过之后又恢复些神采。她对段衡白摆了摆手：“你要有自己的事情去做，你就先走，我把人留下了。”
段衡白微微一笑：“我能有什么事情做？我今天是专程来看望你老人家的。”
唐冯氏又恢复的精明：“你能来看望我？你的心里眼里都装着自己的媳妇儿，早就不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心上了，也罢也罢，你想要听就坐着听吧，且先问一问你的喜儿姑姑嫌不嫌弃你，肯不肯让你坐在这里听她讲她的那些趣事儿？”
唐冯氏半抬着眼皮，笑微微的望向喜儿。喜儿明了她的意思，便抿唇弯了眼梢，转看了段衡白一眼：“老夫人能有这样的孙儿是福气呢！我哪有不沾一沾老夫人福气的道理？要是不嫌闷，坐着听就是了。”
唐冯氏知道她这是代替苏玉致接受段衡白为江府女婿的意思，心里不由得高兴，就唤下人沏一壶新茶过来，又要了几碟子厨房里最新出的点心。
“原来府里有个新来的厨娘，会做不错的桃花饺，虽比不得玉致做的，却也能叫我老太婆念想念想。没想到她突然的就说不做了，又要另谋出路，之后更闹到皇宫里去，如今身首异处，也不晓得有人替她收尸没有。”
唐冯氏一边说一边叹气，在旁的段衡白捏着茶杯不说话。
“她还能闹皇宫里去伤人，可见是个了不得的。老夫人顾念她无人收尸，却不知道这世上的事若非亲眼所见，最是信不得。就是亲眼所见，也有真假可辨。谁晓得她到底是生是死？我倒是听说前段时间有个小子在乱葬岗刨出来一个女尸，那女尸还有一口气留着，那小子将人送到一个妙手回春的大夫那里，居然就将人救活了！可惜就可惜在，那女子虽能死里逃生，只是从前所遇之事是没有办法记起了。倒便宜了那个刨尸的小子，无端端得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