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爽快
“赵先生留步！”
樊弋追上他，将漆木盒子收了起来，说道：“我有些话要与你说。”
赵长岐仰头看了看天上正当滚圆的月亮，不禁道：“樊先生今日不是前来收集月辉？有什么话改日再谈也无碍。”
他每日都会向樊弋询问夏霜浓的消息。皇甫云想要瞒住夏霜浓的藏身处，必定要先将樊弋安顿好。否则，若是段衡白找上樊弋，他将夏霜浓藏得再好，也还是没有办法逃得掉樊弋的追踪。再者，皇甫云也需要樊弋的奇门异术延续夏霜浓的性命。灵珠虽有续命之效，长时间的昏睡，灵珠仍旧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这便需要樊弋出马。因而皇甫云未隐瞒樊弋，反丝毫不限制樊弋的自由，像是十足十的相信他。可是也只有皇甫云和樊弋自己心里清楚，牵制他们之间平衡的那条线是什么。
“说来就让人无奈。我原是打算在一炷香之前摆坛设阵的，谁知道半路上遇到了两个酒鬼，误了时辰。功亏一篑！”
“喔？两个酒鬼？”
赵长岐想起驿站门口撞了他的那两个长相不似中原人的男子。
“三王爷今日在天香楼设下宴席，也邀请我过去参加，我听闻三王爷今日所见之人会带一株血珊瑚作为赠品送予王爷。那血珊瑚是海底千年宝物，又生长在至纯至净之处，对我的蚕蛊有极好功效。三王爷邀我过去一看，若是果真有用，便让我收下，供我研用。谁知道那两位乌都使臣竟然有……”
樊弋难以启齿的皱眉：“断袖之癖！”
赵长岐还在想着他口中所说“乌都国”三个字，耳边突然出现“断袖之癖”几字，险些惊到。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樊弋：“莫非他们……”
樊弋虽不是传统中原人眼中的美男子，深凹的眼窝，高挺的鼻梁，那一身因长年在外奔走的幽黑肤色，却也是个极有特色的男子。赵长岐微微尴尬的别开眼睛：“见谅。”
樊弋未放在心上，点点头道：“不知乌都国国王怎么派了这两个人到进城来。”
“总有他的道理。又或者，乌都国国王也不知晓这两个人有此‘雅癖’。”
赵长岐说得含蓄，樊弋嗤笑了一声。两人并肩从巷子走出去。街道上早已不见人烟，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烛火。
“这天上星子落入人间，也是奇景。”
“奇景，却比不上奇迹有趣。”樊弋顺口接了一句。赵长岐听他话里有话，停下脚步朝他望过去。樊弋便也停下脚步。
“樊先生方才说有话要和我说，难道和这奇迹有关？”
“有关。”樊弋手上有一串珠子，是红麝香串联而成，此刻他一手拨动着手上的珠串，一只手半提在腰腹之间，脸色凝重。
“两个时辰之前，我和段衡白见了一面。”
赵长岐惊讶。两个时辰前段衡白正从太子府离开，带着赛华佗。赵长岐心中一凛，正要开口，樊弋已对着他点了点头。
“他把人劫走了。三王爷此刻恐怕正派了人满京城找他。”
“他把人劫走？他是怎么找到霜浓藏身之地的？”就是唯恐他沉不住气，赵长岐也未从樊弋口中打听夏霜浓的下落，不过每天询问情况罢了。
“他自然有他的办法。”樊弋拨动珠串的手停了下来，他说，“你这个师弟，恐怕从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你在内。”
“你这话什么意思？”赵长岐已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多年师兄弟情谊，他前一刻还在为自己未能全然相信段衡白而懊恼不已，此时此刻，就要让他接受其实段衡白也未曾全然相信过他的事实。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究竟如何，如果赵先生想要了解清楚，最好还是回去问你的那位师弟。”樊弋返身继续走。
赵长岐道：“我倒是想问，只是眼下他究竟在哪里，我也不清楚。”
樊弋说道：“可见他是早有预谋。”
“这件事我很抱歉，如果会对樊先生造成困扰，我愿意带三少将功补过。”
樊弋摇头，说道：“将功补过倒还不必。只是这件事一出，我不能回苗寨是必然的了，还有七公主那里。”
樊弋转过来，看着他：“近期我恐怕也不能再进宫。七公主的伤不是普通药物能够愈合的，也许需要赵先生帮我这个忙。”
上次小七伤口崩裂，段衡白以封穴大法替她将血止住，却不肯再有下一步动作。倒不是因为他医术不够，只是他的全副心思都在旁的事情上，再加上小七乃是皇甫云的胞妹，他便有些耍性子。赵长岐虽擅长保养之法，但是这样凶险的伤势，需要力挽狂澜的伤势，他的那些药方法子都因太过温和，而见效太慢。小七从小娇生惯养，若是用他的办法救助，风险实在太大。如此，便只有樊弋的蛊术，以蜂蛊仿照针线，加速伤口的结疤愈合。这也并非一个疗程就能够结束的，需要分阶段，依照小七的恢复情况顺时进行。
“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这个忙，可是我对蛊虫一类，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贸然行事，岂不是拿患者的性命开玩笑？”
“赵先生的医术和人品，我都信得过。”
“多谢你的信任，可是我还是不能够答应。”
赵长岐坚持，樊弋静默的看着他，吐了口气：“要是赵先生不答应，小七的伤势如果反复，只怕就再难痊愈了。”
刀伤剑伤，最好的救治时间就着这一段，而她又是伤口反复受创。樊弋很担心，见赵长岐不愿答应，更加是担忧不已。
“要我答应，也可以，只是有件事需要樊先生首肯。”
赵长岐内心挣扎许久，见樊弋确实面有难色，他又是个最做不到见死不救的人，便难免咬咬牙，考虑起来。
“什么事？你尽管说！”
“我不擅摆弄蛊虫，需要樊先生将具体方法写在纸上，让我今夜回去先练习一番。”
“这有什么难的？我立刻就将方法告知于你。”樊弋爽快答应。这蜂虫都是经他特别喂养，其实不必念那些繁复的咒语便能控制，只是苦于要一个常年与药物为伍的人为他们指引着进入宫中，找寻到需要救治的那个人罢了。其他，他都可以在远处控制。
赵长岐点头：“其中有何注意之处，也需要樊先生一一指出。”
樊弋皆爽快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