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人影
段衡白看了他很久，点了点头，这才将印章收了起来。他顿了顿，沉声对罗冬冬说：“罗冬冬，你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我信她即便是清醒了，也不会后悔。”
罗冬冬没点头，也没摇头。他像是要笑，可终究还是没笑出来。他说：“三王爷行事很谨慎，掌柜的想过要画一幅三王府的地图，可是始终没有成功过。三王爷从不会让她在王府里自由走动。”
这是段衡白事先所预料的。他点头：“我明白。”
“还有一件事。”罗冬冬说，“那位苗疆来的蛊王，其实与三王爷并不合，据说要不是七公主从中调和，三王爷早就砍了那位蛊王的脑袋。”
段衡白看着他，想起一件事：“许莲的那粒归息丸就是他给的？”
罗冬冬点点头：“他不是没办法走，依我看来，可能是放心不下才留下不走。”
段衡白笑笑：“一个人若是想离开，除了心之所向滞留原地，还有什么办法能将他羁绊住呢？”
他对罗冬冬道：“我明白了。”
说罢，推门走了出去。
罗冬冬看着他离开，没有出去，他握住左侧手臂，那上面有一只图腾，与他二十年前的遭遇息息相关。
段衡白出来便去找赵长岐，赵长岐恰好从里面房间也出来，两人便碰见了。
段衡白对着他一点头，赵长岐将门关上，从石阶上下来。
“怎么样？”下巴一抬，段衡白问道。赵长岐摊开手来，手上都是红色的血。段衡白皱起眉头。赵长岐往水井那里去洗手，边洗边说:“她脸上的伤口大部分已经龟裂，如果再不医治，溃烂化脓之后就再没有办法了。”
“留下疤痕的可能性很大。”
赵长岐点头:“我会尽力。”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赵长岐问他:“罗冬冬和你说了些什么？”
“往事。”
赵长岐听他的意思是不肯多聊了，就转而说回许莲身上。他说:“我看她脸上不只是昏死过去后被野狗野狼咬伤的伤，看起来，更多的是刀伤与烙铁。”
段衡白不应，好一会儿才说:“赵长岐，你最在乎的东西是什么？”
长岐一时反应不来，迟疑了一下。
段衡白就接下去说道:“也许你会说是苏玉致。可是你当初为了师门，放弃了她。为了医术，放弃了那个女人。所以我说，你最在乎的是师门安危与你那一双手。”
段衡白停下脚步，转脸看向赵长岐皱了眉头的眉眼，微微笑着说道:“如果有一天你让我失去我最重要的人，我若想要折磨你，就会先砍了你的双手，再在你面前烧一把火，让你亲眼看着师门毁于熊熊烈火之中。”
“要折磨一个人，让一个人痛苦至极，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生不如死。”
段衡白说罢继续往前走，赵长岐看了他半晌，才反应过来。许莲一向以自己那一张美颜过人的脸庞为傲。她险些要了小七的命，小七是皇甫云从小到大最宠爱的胞妹，可想而知，她伤了小七，皇甫云该有多憎恨她。慢慢的折磨她，看着她痛苦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她麻木到想放弃的时候，再结果了她的性命。赵长岐抽了口冷气，人当真能那般残忍！
今天晚上是又一个月圆之夜。赵长岐回了驿站，站在窗前看着满月想起上一个满月与樊弋在江王府之外的偶遇，无限感慨。他关上窗，躺在未点灯的房内，睁着眼睛空望着床顶，一时毫无睡意。而在同一时刻，有人流连在江王府的门外，久久不肯离去。
段衡白未回住处，而是转道去了江王府。看着黑暗里全看不清样貌的王府，脑中是今日罗冬冬的一番话。他和许莲应该是从小就被收养。那个人没有让许莲知道自己，却让罗冬冬牵线着许莲，他让许莲从针对江王府，再到下狠心行刺皇帝，他早有预谋，却小心翼翼到花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才走了这么几步。每一件事看起来都是巧合，可每一件事都彼此息息相关，这个人是个异常谨慎小心的角色。段衡白思考着，忽而又将皇甫承兄弟牵连进来。他对皇甫承固然有信任，可身为一朝的太子，要说皇甫承没有心机，没有自己的算盘，那全无可能。
段衡白来回踱着步子，忽然看到墙的那边有个身影，一晃而过，他警觉心起，立即飞身追了过去。那个人的身形与他上次在林子里所见多有相同，段衡白连追了他好几条街，段衡白自诩轻功不错的，居然也迟迟未能将那人拦住！
他心一横，使出了十乘十的功力，誓要将人拦下！那人跑了好几条街，到底有些体力不支起来，段衡白看准时机，从一道横向的房脊上跃了过去。
眼看就要把人拦住了！没想到横空冒出来一个大圆球，把段衡白一撞，段衡白忙的寻找落脚点稳住身体，就这么一晃眼的功夫，那人警觉性奇高，轻功又极好，早就消失不见了！段衡白恼极！眼一低，冷望了那撞向他的大圆球。赛华佗摸摸撞在房顶上的屁股，笑嘻嘻道:“段小子段小子！这么晚了你在玩什么好玩的！怎么也不叫上师父一起玩？师父天天对着那个冷冰冰的丫头，要闷死啦！闷死啦！”
他摇头晃脑的，一边说，一边把个麻花辫甩得稀里哗啦乱飞，段衡白斜看了他一眼，转而往将军府走去:“赛华佗，你最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霜浓若是有万一，你的脖子不必我来扭断。”
赛华佗被他轻轻冷冷的一句话激得浑身肥肉抖两抖。他低声嘟囔:“以毒攻毒的法子也是你同意的，要真出了事，你的脖子也要扭断，为什么只扭断赛爷爷的脖子？”
段衡白忽然停了下来，晃来晃去没个安分的赛华佗差点儿撞到他背上，圆滚滚的身子忙着往旁边让。
段衡白面部森冷的望着他:“赛华佗，你少在我面前耍花招，真道人你赢不了，我，你也休想有机会翻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