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痛骂
“那岂不是便宜了你？”
段衡白脚下一抬，一只瓷碗飞了过去，挡住了她的脚步。苏蕙茹被绊倒，摔在了地上。
段衡白哼笑了一声：“你在唐府做了那么多年傀儡，我亲眼目睹，确然是个能演的。可惜戏台子太小，总觉得不适合你。”
“你，你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森冷，看她的样子透着不可言说的冷酷。苏蕙茹便觉得周遭开始变冷，她哆嗦着问了一句。
段衡白淡淡道：“没什么意思，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慢慢弯下腰来，手指尖托住了她的下巴。她瘦得下巴都硌得他手指尖疼，段衡白靠近她，靠近到她能清楚明白看到他眼眸的纹路，能看到层层眸光后自己佯装镇定其实惊慌无措了的脸孔。
“你的父亲当年让你怎么搞垮唐家，我要你用同样的手段，让皇甫彻，鸡犬不宁。”
“你，你要我乱了这整个后宫？”苏蕙茹简直不敢相信。
段衡白脸上一丝笑纹都没有，他目光森然，面孔冷峻，他说：“此一役，皇甫彻必然退位让贤。我要你搞垮皇甫彻。”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脸，撤手退开了去。
他往外走，苏蕙茹木然的望着他，脑中一片空白。忽然，她像是从哪里得到了力气，一下子爬了起来，眼神发狠的瞪着他的背影。那孤绝果断的模样，像是对着一丛火，对着万丈深渊的悬崖，明知道死路一条，也要奋力拼搏的孤注一掷。
“段衡白！段衡白！”苏蕙茹吸着一口气在他身后追问，“是不是我答应你就会救我娘？”
段衡白并未转身，便举步走了出去。苏蕙茹伏在地上，手脚冰冷。什么比落入地狱更痛苦，她眼下彻骨了解。他给她选择，实则没有选择，或者凭着一线生机去堵，或者彻底放弃。可她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放弃？她不能！
段衡白走出昭云殿，他站在那棵早就谢尽了一树芬芳，未再往前走，往中宫正殿的石板路上尽是枯透了的叶与花。他解开了腰间的折扇，打开，款步往前走。宫门蓦然被撞开，堵住了段衡白路的是满头满脸汗的小七。
“段衡白！你在这里！”
她气喘吁吁，刘海都湿透了，耷拉在脑门上。段衡白低着眼睛看她。小七伸手在身上掏，好一会儿才将一块带着她体温的玉佩塞到段衡白手上：“这是你要的东西！”
段衡白指尖抚摸着那熟悉的纹路，温润的玉，在掌心里满满似流水般生出一种很柔和的触觉来。他将玉佩翻过来，没有看，便放进袖中。
“你不看看？”
小七奇怪的仰头问他。段衡白目光从她脸上一掠而过：“有这个必要？”
“我以为你是一个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他往前走，小七就跟在他的身后也往前走。
段衡白说道：“我必然是个不会轻易相信他人的人。可是我却相信定律。”
“什么定律？”
段衡白走动的身影略略顿了一顿，小七在他身后来不及刹住脚步，险些撞到她身上去。她下意识的捂住鼻子，瞪着他直直的后背瞪眼。
他说：“你们皇甫一脉的定律。为了想要得到的，个个不择手段。”
说罢，他再度往前走，姿态傲慢嚣张。小七一下子就火了起来，三两步跨到他前面，脸上怒火很盛：“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段衡白讥讽的睇着她恼红的脸孔：“难道不是？”
“是什么？我是为了出宫去偷太子哥哥的玉佩，可是我没偷着！这个玉佩是太子哥哥给我，让我带给你的！你却把我们都想成了贼！想成了不要脸的小偷！段衡白！亏我太子哥哥把你当成自己人，你呢，你压根儿就没把任何人当成过自己的朋友！不单单是我的太子哥哥，还有赵长岐赵大夫！甚至是蕊昭仪！你别以为我不说话，就什么都不知道！赵长岐和太子哥哥没有多少来往，和蕊昭仪也算不上熟悉，他尚且能一趟又一趟的进宫，只为了治好我和蕊昭仪，可是你呢！你做了什么？除了奚落别人，自己以为清高，你又好到哪里去！”
她将他一通臭骂，两手叉腰，直骂得气喘吁吁，脸颊泛红，目光里都是盛怒的火光。
段衡白眸光微暗的望着她，像是有些迷茫，他说：“玉佩是太子殿下让你给我的？”
“是！他说知道你会有用处，让我告诉你，另外三枚在他房间里，你只管拿去就好！”小七瞪着眼睛望着他，“我就不明白，像你这种人，太子哥哥还对你那么好做什么？你甚至都不想管他的死活！你知道那些利箭飞过来的时候多危险？虽然父皇的防护能够挡住利箭的攻击，可是掉落在城楼上时，仍然难免受伤，你明明能够来去自如，为什么不能替太子哥哥搬来救兵？为什么你把所有人的性命都不当是一回事还能这么自以为是？”
“段衡白，算我求求你，你哪怕是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也好，请你闭上你那张嘴，别再说些风凉惹人讨厌的废话行不行？”
自她说那玉佩是皇甫承让她带给他的之后，段衡白的目光便一直以放空的姿态远远望着那火光漫天的城墙之上，眸光里都是火光跃动的模样。小七骂了半晌，见他连一声都未吭，以为他是不以为然，长长叹了口气，也是累了。
她说：“当初没想到外面的人会这么多，听父皇说好像游牧人的援军到了。隔了这么远，游牧人的援军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
小七不复方才痛骂时候的神气，蓦然垂下脸来：“我偷听到父皇和太子哥哥讲，恐怕再有一个时辰，皇宫就要被攻陷了。”
“我还何须跟着你出去？到时候皇宫大门一开，大家都是瓮中之鳖，自然有的是人把我‘请’出去。我不如在这里等着，到时候便好出去了。”
段衡白侧眼看了她：“到时你便性命不保了。”
小七冷笑：“若是我的父兄不可保安全，我又怎能因贪生怕死，为自己的念想而私自逃命去？”
“我不走了，如果你还有点儿良心，请你这就往昭云宫去，把蕊昭仪和你的祖母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