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好大的反应
“哀家能帮你们什么?”太后怔了怔,随即一惊,变了脸色,“公主难道也要问,安兴九年之事?”这件事凌翊已经问过她,她说过不记得的,难道这两人还是不肯死心吗?
“正是,”慕容寒枝点头,“太后息怒,凤吟绝不是故意要旧事重提,实在是‘魅影’之案与安兴九年许将军之案牵连甚广,凤吟只怕——”
“你知道许将军之案?”太后脸色大变,眼中有隐隐的痛苦和恐惧之色,“你、你们……你和奉阳王两个——”这些天他们到底去了何处,经历了什么,为何会知道许靖远之事!
“太后莫慌,凤吟绝无恶意,”只是看太后的反应,慕容寒枝就知道事情绝对小不了,而且太后必定知道得很清楚,她反倒沉得住气了,“凤吟只是和王爷查到,‘魅影’杀朝臣是跟许将军之案有关,而且凶手还会继续杀人,只有问清楚当年之事,才可能阻止凶手。”
而且这件事,事关重大,在没有定论之前,绝不可宣扬出去,否则必引来朝中恐慌,继而影响到京城子民,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太后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她,满脸警惕,“公主的意思是,这些天你们查到的事,不止于此?”枉她还以为,凤吟公主会知道许靖远的事,是因为她真的能够预知过去未来呢,没得让她心惊。
“是,”慕容寒枝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凤吟恳请太后,将许将军之案告诉凤吟和王爷,以助我们破案。太后恕凤吟冒昧,当年许将军之案,是冤案对吗?”
太后又是一惊,几乎要跳将起来,“你如何知道?”别说凤吟公主一直住在宫外,就算不是,安兴九年之时她还不曾出生,又怎会一语命中?!
“凤吟只是猜测,而且猜对了,”慕容寒枝眼里闪过高深莫测的笑,“还有,想必在活着的人之中,太后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是吗?!”
此时太后看着慕容寒枝的眼神,就像看到了可怕的魔鬼,脸上已无半分血色,颤抖着双唇,快要说不出话来,“你怎么会……”天哪,这桩天大的秘密她隐藏在心中二十多年了,只想就此将它带进棺材,为什么到头来,还是要被人生生提起,血淋淋地重现于眼前?
“太后息怒!”见她如此惊怒,慕容寒枝大为不安,起身跪了下去,“凤吟绝无意对太后不敬,只是事态紧急,凤吟不得不恳请太后说出当年的事来,何况许将军——”
“他怎么样?”太后突然厉声叫,猛一下扑过去掐住了慕容寒枝的肩,“你说,他怎么样,怎么样?”
她瞪大了眼睛,眼神狂乱,咬牙切齿的,直要杀人一般,慕容寒枝就算再冷静镇定,也不禁怕了,微耸着肩,忍痛道,“许将军含冤莫白,太后就、就不想替他申冤吗?”
其实慕容寒枝原本是想说,你就不想再见他一面吗?但看到太后如此激动,她若在此时说出来,只会让太后心绪更加狂乱,更不愿意说出当年的事,何况许靖远还活着的事,必定没有多少人知道,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太后这一怒,凌翊也是大吃一惊,立刻上前一步,他口不能言,只能双膝一屈,跪倒在太后面前,满脸恳求之色:别伤害公主,她是在维护许将军,维护臣的恩人,太后不明白吗?
申冤?太后愣了愣,脸上表情有刹那的僵硬,下意识地看了凌翊一眼,松开了手,“你是说,你知道许将军当年是被冤枉的?”这个凤吟公主真是好可怕,她到底还知道多少事,又想要做什么?
“凤吟刚才说过,只是猜测,”慕容寒枝轻揉着发疼的肩膀,微微皱了下眉,没想到太后这一失去冷静,手劲儿还真是大,“太后就算信不过凤吟,难道也信不过王爷吗?‘魅影’一案一直由凤吟和王爷一同审理,如今凤吟所说,皆是王爷之意,太后是不相信王爷为国为朝的一片忠心吗?”
太后退了两步,慢慢坐到椅上,怔怔看向凌翊,“你——”
凌翊无言,只是点了点头,一双眸子澄澈如一池碧潭,更是盛满期待:如今他们破“魅影”案的希望都在太后身上,既然问到这里,那就一次问个清楚,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太后缓缓闭了闭眼睛,脸色数变,最终长长地叹息一声,“罢了!终究是一桩难了的案,就算过了二十几年,有些事还是不能改变!你们两个,起来吧。”
言下之意,便是她肯把安兴九年的事说出来了?慕容寒枝和凌翊闻言大喜,互视一眼之后,双双站了起来,屏息等待。
“不要那么期待,”太后突然苦笑,这于一向沉稳高贵的她而言,是少有的表情,“不是什么好听的故事,公主都知道了什么?”
慕容寒枝抿了抿唇,“凤吟只知道许将军当年通敌叛国,而后全家上下被诛杀,后有太后替许将军求情,他才逃过一死,被驱逐出京。”当然,关于在废弃的地下皇陵见过许靖远父子的事,现在先不能说,看看太后说些什么再做计较。
太后咬牙,突然冷笑,“是,世人知道的,莫过于此,就算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却大多数都把许靖远当做了通敌叛国的千古罪人!可是,他不是!他有多冤枉,没有人知道!”
看她悲愤莫名,身子都在抖,慕容寒枝心里一颤,不安地道,“太后?”若是太后身子不支,还是先不要说了吧,毕竟她有多不想提及当年的事,慕容寒枝一直都知道。而且,不是她要放马后炮,现在想想太后从知道“魅影”之案和提及许靖远之后的反应,她已经猜到,太后跟许靖远之间,一定有某种关联,而且是最最叫人放不下的那种。
“没事,”太后深吸一口气,神情虽激动,眼神却是平静的,“公主不必担心,二十多年了,哀家早已经看明白了一切,只是没想到,还会……罢了,当年在朝中,许靖远是当之无愧的栋梁,曾率三千精锐,将三万敌人打到溃不成军,一败涂地,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因此换得雪池国很快在塞外稳住阵脚。”
于是,他很快就被封为护国将军、镇远侯,权势无人可及。因为他的平步青云,自然招来朝中很多大臣妒忌眼红,而许靖远此人年纪轻轻就地位显赫,无人可及,不免有些张扬自满,再加上他脾气暴躁,遇事不知和缓处理,不知不觉当中得罪了很多朝中权贵,只是他还不自知而已。
“许将军是这般脾性吗?”慕容寒枝愕然,想起在地下皇陵见到的许靖远,很难把他跟当年的护国大将军联系在一起,其实真要说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真如许玄澈所说,许靖远曾被困住二十多年不见天日,还落下一身的病,生不如死,那再锋利的棱角也会被磨平,再暴躁的脾气也变得无可奈何。
“那时哀家便提醒过他,可惜他正志得意满,根本不把哀家的告诫放在心上,”太后轻叹,眼中亦有着无尽的悔恨,若是她再劝得他紧一些,也许就不是现在的结果了,“后来他因为看不惯朝中某些大臣营私舞弊、贿赂公行的恶行,便向先皇进言,严惩他们。先皇生性好酒色享受,朝中大事一向交给朝臣处理,见许将军一下子弹劾那么多朝臣,不免心生芥蒂,说许将军太过小题大做。”
于是,昏庸的先皇便没有依许靖远所说,将他们罢官处置,反而把群臣叫了来,好言好语地劝说了一番,要他们谨言慎行,以江山为己任之类,然后便让群臣各自回家。
“许将军只怕在劫难逃了。”听到此处,慕容寒枝已隐约料到后面的事情如何,冷然一笑,因为许靖远的不知进退,也因为先皇的愚蠢。
“正是,”太后看了慕容寒枝一眼,眼神复杂,“许将军哪里想得到,那几个被他弹劾的大臣已将他视为死敌,非要除之而后快,只不过许将军手握重权,他们一时难以下手,只好咬着牙等待时机,将将军打到永世不得翻身!”
万未料到当年之事如此惊心动魄,别说慕容寒枝只觉得有股寒意从后背升起,就连一向冷静镇定的凌翊也不禁煞白了脸色,暗里握紧了拳:照这样说起来,许玄澈说那帮人是畜牲,好像也不为过。
后来,也是上天不长眼,许靖远命该绝于此,没过多久,这机会就来了。邀月国引兵犯境,来势汹汹,先皇自然派许靖远领兵退敌,谁料他这一去,迟迟没有归来,没过多久,便有些风言风语传入京城皇宫,说是许靖远已经降了邀月国,为其所用。
“什么?!”慕容寒枝一怔,“这样的谣言,先皇也会相信?”许将军为雪池国立下过多少汗马功劳,他的忠心天地可鉴,先皇是不是如此糊涂,轻易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太后冷笑,眼神悲愤,“本来先皇也没那么容易相信的,而事实上,那时候许靖远根本没有投降,只是因为邀月国向来强大,再加上此番早有预谋,他又只带了一万兵马前往,不幸中了敌人埋伏,被困一处山谷,双方僵持不下,邀月国深谙人心,知道攻心为上,才故意放出这样的风声。”
而这一招正好被那些个等待时机的大臣利用起来,他们联名上书先皇,说许靖远通敌叛国,罪无可恕,并罗列了这样那样足足三十条罪状,当然都是无中生有,真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一番真真假假下来,先皇当然龙颜大怒,发出特令金牌,要许靖远即刻返京请罪,否则将诛杀许家上下。许靖远接到特令金牌,自然又惊又怒,没想到自己拼死抗敌,居然换来先皇如此相待,他忍住悲愤杀出一条血路,欲回京城向先皇说明一切。
“只怕,迟了。”慕容寒枝轻叹,举袖擦了一下满头的冷汗。
太后颤抖着嘴唇,脸色已煞白,“是太迟了,事实上为永绝后患,在先皇发出特令金牌之时,联名上书的七大臣便将先皇圣旨稍加扭曲,将许家上下……”一百多条人命啊,从他们身上流出的血,只怕要染红半条街吧?
“唰”一下,慕容寒枝和凌翊身上都沁出一层冷汗,眼前更是一阵发黑,几乎要承受不住!这么说起来,当年许家惨案,先皇的罪恶还不是那么大,最可恨的是那七大臣,他们为一己之私,就随意修改圣旨,害得许家一百多口含冤于九泉,他们、他们果然是死有余辜!
许靖远看到家中惨象,怎受得了这等打击,登时疯了一般闯上金銮殿,将先皇好一通辱骂。本来先皇正在为七大臣擅自做主杀尽许家的事而责怪他们,结果被许靖远一骂,他怒从心头起,也就将错就错,将许靖远镣铐加身,下在死牢,择日处斩,假罪成了真罪,许靖远简直是百口莫辩。
慕容寒枝的心咚咚直跳,下意识地往凌翊身边过去一步,喉咙里干得厉害,都不知道再问什么,“那、那么……凤吟听说太后曾为许将军求情,许将军才逃过一死,是吗?”
一听她说起这个,太后的身子猛地一震,脸容痛苦到近乎扭曲,“哀家……”看她那样子,好像不以此而欣慰,反而痛苦莫名,是什么意思?
“太后?”慕容寒枝担忧莫名,上前一步就要替她把脉,别真的出了什么事才好。
然太后却抽回手来,“哀家没事,公主不必担心,那些事,无所谓了,”她正了正身子,神情渐至平静,“哀家是许靖远姨家表妹,双亲亡故后,便来投奔姨家。我们虽未有名份,但实已两心相许,许家被灭门那一日,也是上天要为许家留一条根,哀家正陪着许家年仅三岁的幼子在后院喂那些猫猫狗狗,才万幸逃得一命。”
因为许家幼子生来就对小动物很是喜欢,许家上下又极其宠爱他,便养了很多小动物在后院,太后对这个胖乎乎的男娃娃又喜欢的紧,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只照看着她,倒也渐渐忘了丧亲之痛。
那日她一听到前院动静不对,就知道坏事了,毕竟之前许靖远被传通敌叛国,许家上下已经人心惶惶,不知如何是好,她也做了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