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皇上龙体虚了
皇上龙体虚了
没生气就好。慕容寒枝松一口气,摸索着进去,点上蜡烛,“我一向睡得少,不妨事,你一定饿了吧?我带了吃的来。”
端木扶摇的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目光清澈,显然恢复得不错,听到慕容寒枝的话,他突然“卟”一下笑了出来,“阿栖,你有没有发觉,每次你来,说的都是‘我带了吃的来’这句?”活像他就是个会吃的,上辈子还是饿死鬼投胎来的。
慕容寒枝一怔,继而失笑,“说的是,不过没所谓了,有的吃就吃好了。”她笑着把篮子放到桌上打开,仔细照顾着端木扶摇吃过饭,便帮他察看伤处。
端木扶摇也随着她俯下身去看,“怎样,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床?”
“急什么?”慕容寒枝失笑,“你当我的药是仙丹哪,断骨三天就能下床?不过你放心,断骨处恢复得很好,我先前的话不是大话,最多一个月,你一定可以好到跟从前一样。”
听她这般说,端木扶摇是彻底放下心来,脸上笑容更甚,“我相信你。”十五年了,这是他第一次真心地对人笑,没有嘲讽,没有防备,没有敌意,有的只是和他这个年纪相衬的活泼与纯真。这样笑开来时,他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少年。
大概是被他这样的笑容吸引,慕容寒枝一时无言,隔了一会才道,“我帮你擦擦脸。”
端木扶摇安静地坐着,任由慕容寒枝为他擦脸擦手,眼神中有某些不一样的东西在流动,等慕容寒枝收拾好东西坐下来,他突然开口,“阿栖,遇上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慕容寒枝身子一震,他这话里有太多露骨的情意,她承担不起,“不、不敢当,扶摇,你别说这种话,我……”
“你怕什么?”端木扶摇突然一笑,眼神睿智,“阿栖,我年纪虽然比你小,人情冷暖见得却多了,我看得出来,你心事很重,必不只是为了你家公主,我刚才的话,并非意有所指,你不用多想。”
慕容寒枝一怔,继而暗道一声惭愧,她也许真的低估了端木扶摇洞悉人心的能力,而且她一直在杀与不杀端木扶苏之间挣扎,特别是面对端木扶摇之时,她更是心神难安,敏锐如二皇子,又如何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我……”
“你不用勉强,”端木扶摇抢过话来,“我没想要你对我推心置腹,我信任你,什么都不瞒你,是因为我的事并非秘密,而且这里毕竟是望川国,是我的根,你这乱世浮萍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人,逢人只说三分话,是对的。”
慕容寒枝哑然,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端木扶摇把话说得这般通透,她无论再说什么,都成了多余。思来想去的,她禁不住无奈苦笑,“扶摇,我承认我一直瞒着你很多事,不过我不是不相信你,是不想你无辜受累,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总之我现在不能说,以后……你会知道的。”
端木扶摇点头,无所谓的样子,“好啊,所以说,你跟我在一起,不用觉得有甚负担,你若不说,我一定不会问。而且,你我虽男女有别,但我信你敬你,无关情爱,你不用怕我会有龌龊之心而有所顾忌,你自己也说过的,长姐如母,我就叫你一声姐姐,你总放心了吧?”
慕容寒枝一呆,脸也红得像是要烧起来,不管她承不承认,先前她确实有些担心这件事。虽说她现在扮成丑样,可端木扶摇对她的态度越来越亲热,但她知道自己没办法给他任何承诺,所以正想着怎么跟他把话说明白。这下好,人家自己全说明白了,倒省了她一番唇舌。
“怎么,还是不放心?”见她半天不应声,只是脸红气喘的,端木扶摇有些无奈,举起右手,“好吧,我端木扶摇对天发誓——”
“不用,”慕容寒枝总算醒过神,一把抓住他的手,“扶摇,我信你,不管以后发生何事,我在你眼里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但我对你的心意始终不怕见青天白日,就算你恨我怨我,我亦无半句怨言。”将来我必会杀端木扶苏替妹妹报仇,到时候你要杀我替哥哥报仇,我这条命便给了你就是。
“这么严重?”端木扶摇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微微皱眉,随即释然,“好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自问于你无愧无欠,你要做什么就做,只要你不悔。”
不悔?慕容寒枝身子一震,條地松开了手:她明白,端木扶摇是在提醒她,凡事三思而后行。看来他已经约略猜到,自己要做的事必定不同寻常,而且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端木扶摇,你行。
“好啦,我们都明白彼此的心意啦,那就别这么紧张好不好?”端木扶摇一笑,眸子亮闪闪的,“我的腿以后好起来,他们见了我肯定是会奇怪的,姐姐,你说我要不要跟他们说是你治好了我,让他们都对你刮目相看?”
被他这一声“姐姐”叫得通体舒畅,慕容寒枝白他一眼,“少来啦,你是想让我成为众矢之的是不是?还是不要了,免得我树大招风,惹来祸事。”
端木扶摇抿唇直乐,“说的也是,还是像我这般样子的好,没人理会得,倒也轻松自在。”只是个中苦楚,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说起这件事,慕容寒枝收敛起笑容,试探地道,“扶摇,我若是多嘴了,你莫要气,你既是皇子,为何会受此对待?”先皇子嗣并不多,难道就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吗?
端木扶摇眼神一变,带着浓烈的讥诮和恨意,但并不排斥慕容寒枝提起这件事,“这有何稀奇?太后心胸狭窄,容不下他人,先皇在世时,也不过嫔妃十几人,太后为让端木扶苏继位为君,暗中将其他皇子害死,对外宣称是皇子夭折,她的狠毒,少有人及!”
什么?慕容寒枝吃了一惊,“那你——”还以为其他皇子真的是夭折,原来是死于太后之手。那照这样说,扶摇如何会活下来的?
“我?死里逃生罢了,”端木扶摇身子震颤了一下,但神色如常,“我娘亲只是一名不起眼的宫女,偶尔被先皇看到,侍寝一夜便怀了我,那时候端木扶苏已经是太子,地位稳固,太后虽恨娘亲勾引先皇,但我好歹也是皇室血脉,而且娘亲也断然争不过太后,我便得以活命。”
原来如此。慕容寒枝喘息有些紧,这宫中的血雨腥风,哪朝哪代、哪国哪宫都不可避免,而且各有各的辛酸泪,真是说也说不尽!
“但娘亲就没那么幸运了,”端木扶摇苦笑,眼中已有泪,便低下头去,“太后自是怕娘亲将来恃宠而骄,便想方设法挑娘亲的错处,终于令得先皇赐娘亲三尺白绫,自缢于房梁,喏,”他抬头,看向屋顶,“就是那里。”
慕容寒枝猛地打了个哆嗦,根本没有勇气抬头去看:原来、原来这里是扶摇的娘亲自尽之处?!天,端木扶摇还真是好胆识,居然敢在这地方,而且还是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这、这……
“姐姐,你害怕?”似乎看出慕容寒枝的惊惧,端木扶摇突然笑了,“没事,我虽然不太记得娘亲的样子,但我知道娘亲一定很好,我是她的孩子,她不会害我的,而且如果不是有她灵魂相护,我恐怕早就被他们折磨死啦。”
只有你才会这么觉得。慕容寒枝哆嗦着,勉强笑一下,“也许吧。”
而自那之后,端木扶摇这个名义上的二皇子便几乎从宫中人眼前消失,整天守在这个地方,不理会任何人,也不给任何人好脸色。太后和端木扶苏怕他起不轨之心,时不时派人监视于他,更变着法儿折磨他,就是想他早死早了。
可生命真的是很顽强的东西,他们越是想他死,端木扶摇就越是倔强地活,并渐渐变得冷酷、怪异而不近人情,越发地不讨人喜。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每每夜深人静之时,想起所受的折磨,想起活着如此艰辛,端木扶摇也会身心俱疲,一个人哭得喉咙沙哑,求死不能!
不过还好,他到底还是撑过来了,自从遇到慕容寒枝,他觉得活着其实是一件很好的事,至少他还知道痛,想要跟从前一样蹦蹦跳跳。人毕竟是活给自己看的,而不是为了别人,不是吗?
“扶摇,你际遇与常人不同,我相信你一定会好起来,一定会。”尽管没有根据,但慕容寒枝在说这句话时,语气却是笃定的,仿佛真的能预见到什么一样。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端木扶摇还真就不客气,“我想我也是,姐姐,等到我万万人之上那一天,我希望你在我身边。”
“好。”慕容寒枝点头,便算是许给他一个看来遥遥无期,实际上可能随时会到来的承诺。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服了慕容寒枝十几副药之后,郇真儿倒也确实觉得这身子暖和了许多,不再手脚冰冷,每次月事也都很准时,肚腹之间也不再痛得难受,不由她不对慕容寒枝的医术大为赞赏,更庆幸自己找对了人。
不过,让她觉得相当不安的是,最近这段时间她虽然时时侍寝,但肚子依然没有动静,而更要命的是,今晚端木扶苏没有来她这宫中安歇,她又气又恨,就差没跑去哪个妃子宫中,把皇上抓了来了。
谁料时至半夜,她才要睡下,织漠突然在外面敲门,“娘娘,大事不好了,皇上病了!”
什么?郇真儿猛地坐起来,三两步过去,一把拉开门,“你说什么混话——”昨儿个皇上在她这里还好好的,两个人也大大颠鸾倒凤了一番,这哪能说病就病!
“是真的,娘娘!”织漠急得一脸的汗,“奴婢方才听他们说的,说皇上在萧贤妃宫中,不知怎么的,皇上突然就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听她说的有模有样,好像亲眼见了似的。
郇真儿脸色惨白,心也狂跳起来,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那……皇上现在何处?”要是皇上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如今又不曾怀上龙胎,将来新君登基,哪里还会有她的好日子过?
“在萧贤妃那里,太医们怕是都去了,太后应该也在。”
郇真儿咬着嘴唇,短暂的迟疑过后,她毅然披上外衣,急急出门,“不行,我得去看看!”要是皇上真活不得了,她也得早打算才行。虽说她没生个一儿半女,宫中其他嫔妃同样无所出,她的身家背景也不见得会输于别人,真要有什么变故,大家的机会是一半一半,可以拼一拼。
端木扶苏突然病重的事,太后是第一个知道,尽管又惊又怒又心疼,但她毕竟是过来人,知道这宫中的事向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因而立刻严命所有人封锁此消息,若有谁随意泄露,杀无赦!
“郇贵妃到!”内侍一声通传,打破叫人窒息的沉默,这屋中气氛正凝重得像是要结冰,再没个动静,太医们都该昏过去了。
太后端坐椅上,脸色铁青,面前地上跪了一名只着内服的女子,低头弯腰的,瑟瑟发抖,正是萧贤妃。听到内侍通传,太后缓缓抬眼,原本不想郇真儿进来,转念一想,正好有些话需跟她们说明白,便冷着脸道,“叫她进来。”
内侍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不多时,郇真儿轻步而入,恭敬地行礼,“妾身见过太后!”
“起来,”太后面无表情,“郇妃,你可知道皇上此番是何病症?”
我?郇真儿愣了愣,有点不明就里:她又不是大夫,而且今晚皇上也不曾歇在她那里,她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着,哪里会知道是个什么状况?“妾身愚钝,太后的意思……”
地上的萧贤妃好像很害怕,大气也不敢喘,太后一问出这话来,她的身子抖得更厉害,快要哭出来了。
“太医方才为皇儿诊过病,”太后冷冷扫了萧贤妃一眼,“说皇儿身子大虚,应好生补补身子,你们这些做妃子的,是如何侍奉皇上的,嗯?”
什么?郇真儿又是一愣,跟着尴尬得红了脸,接不下话来,“太后,这……”听太后的意思,是说她们这些做妃子的不会侍侯皇上,所以他才生病的?
难怪,萧贤妃会吓成这个样子,其实也是该着她倒霉,之前一直是郇真儿独宠后宫,其他嫔妃根本难得与端木扶苏行好事。今晚她原本万分高兴,得以被皇上临幸,可没想到,好事儿行进到一半,端木扶苏突然就抽风似的摔到床下去,差点没吓死她。
“自己心中有数便好,”太后哼了一声,甚是不满,“皇儿需要好生补养,你们就做好份内的事,若是粗手笨脚,便也不必留在皇儿身边了。”这话说的,警告的意味相当明显。反正她是太后,统冠后宫,想要废个把妃子,不必有什么名正言顺的理由,不是什么难事。
“是,太后。”郇真儿和萧贤妃自然不敢辩驳,恭敬地应一声,这煞神一走,她两个同时松了一口气,举袖擦去满脸的冷汗,郇真儿伸手扶起萧贤妃,“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皇上怎么说晕就晕了?”
萧贤妃身子还有些抖,抬起脸来,果然不愧是能入端木扶苏眼的女人,相貌绝美,身形玲珑,端得是倾国倾城,就是经这一吓,脸无血色,也怪可怜的。“我也不知道,”她苦笑,想起方才的情形,还是心有余悸,“皇上原本好端端的,谁知道、谁知道后来就……”
郇真儿咬了咬嘴唇,过去坐到床边,端木扶苏脸色铁青,嘴唇发紫,确实挺吓人。“皇上,你可要快点好起来,一定要……”就算你要死,也要等我怀上龙胎再死,不然我这辈子,就要毁在你手上了!
如果依着太医们所说,端木扶苏是身子太弱了,那只要多吃些滋补的东西,再好生调一调,他就应该能好起来。可事实并非如此,从晕过去再醒来之后,端木扶苏的脸色就一直不好,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气息弱得像是随时会断掉一样。
太后看在眼里,当然是急在心里,每天逼命似的,逼着太医们给端木扶苏诊脉用药,照她这个急法,端木扶苏就算不病死,也得给这些药给毒死。
可光是她一个人急有什么用,端木扶苏饭吃不下,连药也喝不上多少,还总无缘无故发脾气,心情烦躁了,就把怒火发泄在嫔妃身上。
他身子本来就不好,再这么一折腾,哪里还能好得起来,整个人以惊人的速度消瘦下去,太后大为恼火,也整天的摔碗砸盆,搞得后宫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这些事太后自是让人极力掩饰,但多多少少也传到慕容寒枝耳中一些,听说端木扶苏病了,而且还病得很严重,不由她不大为振奋,就盼着上天能够明白她的难处,快点收了端木扶苏的命去,这样她既报了大仇,又免去亲自动手而无法面对端木扶摇的折磨,岂非两全其美。
这些天她一直在想的就是这件事,不管手上做着什么事,想着想着就会走神,眼神很奇怪。
端木扶摇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摘菜做饭,菜叶子扔了一地,仍旧无所觉,他知道她一定又在想心事,也不打扰她,自顾自吃力地拄着拐杖,试着站起来。
自从断骨再续,到今天已经是第二十日,一直用慕容寒枝药的结果,是他如今已经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只要不做太剧烈的动作,或者硬要现在就跟常人一样走路,能够在短短二十天内好到如此地步,已经是奇迹。
夺、夺的声音响起来,陡地将慕容寒枝拉回现实,抬眼见端木扶摇又逞强走路,她气得跳将起来,扶着他就坐下去,“扶摇,我不是叫你别急着走,你怎的就是不听?”这腿好容易才保住,要是他再折腾出什么事来,可没得后悔。
端木扶摇抿唇一笑,也不恼,“姐姐,你方才想事情想得那么入神,还有心思管我?”
慕容寒枝喉咙一窒,原本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想到端木扶摇跟皇上之间的恩怨,随即坦然,“我方才在想皇上。”
端木扶摇脸上笑容一窒,随即慢慢散去,眼神清冷,“你知道他病了?”原来他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说起而已。虽然同为兄弟,但十几年来端木扶苏从来不会好好看他一眼,那这个名义上的哥哥是生是死,都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原来你也知道,”慕容寒枝苦笑,扶着他坐到桌边去,“我只是没想到,皇上年纪这般轻,会说病就病,而且我听他们说,皇上病得……”她看了看端木扶摇的反应,见他并没有特别生气或者怎样,这才又接上话,“病得很重,我是担心……”
“你替谁担心?”端木扶摇打断她的话,抬起脸来看她,从下巴到脖颈处,拉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让人很想摸上一摸,“替我,还是替你家公主?”
慕容寒枝一怔,万未料到他会问出这句话来,她不知道端木扶摇究竟知道了,或者猜到了什么,被这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看进骨子里去,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我……都有,就算公主不愿,但毕竟已嫁到望川国来,她身体一向不佳,如今又无名无份,若是失了皇上庇护,只怕……至于你——”
“你就不用担心我了,”端木扶摇笑笑,倒也不怀疑她这番合情合理的说辞,“我是死是活,跟他们没有关系,反之亦然。”
慕容寒枝愣了愣,不晓得再说些什么好,也就顺势将话题扯开,“扶摇,你的腿如今正在关键时候,你千万要忍耐,等过了这十日再练习走路不迟,知道吗?”
“我知道,”端木扶摇点点头,神情很认真,“我分得出轻重,你放心吧。断骨之痛又不是好事,我难道想再受一次吗。”
你知道就好。慕容寒枝白他一眼,重新坐回去,继续摘菜,心下更是琢磨着,应该跟曲云烟好好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事,如果端木扶苏真的就此一病不起,他们也好借这个机会做事,把曲云烟和温仲庭送出宫去,逃离苦海。至于她自己,只要大仇得报,也该到地下去跟妹妹团聚了。
其实,端木扶苏这一病,最着急的人不是太后,不是慕容寒枝和曲云烟,而是郇真儿。原本她也信了太后的话,以为端木扶苏只是身子有些虚,只要补一补就会好。
可万万没有想到,服了太医们这么久的药,再加上燕窝鱼翅地补了这么久,端木扶苏的身子不但未见好转,反而越发瘦削,身无四两肉,让人看着就心惊。
最最要命的是,因为身上没有力气,端木扶苏在云雨之事上就很自然地力不从心,接连三个晚上歇在郇真儿这里,却连碰一碰她的兴趣都没有,她就算再气再急,又能怎样。
今晚也是一样,当宫女服侍端木扶苏沐浴过后,他已累得昏昏欲睡,躺到床上之后更是一丝要行房的兴趣都没有,自顾自翻过身去,不大会儿就睡着了。
“皇上?”正满眼情、欲的郇真儿暗里气得咬牙,面上却还要露出妩媚的笑来,轻摇着端木扶苏的背,“皇上睡着了吗?”
端木扶苏刚刚入睡,闻言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朕困了,睡吧。”
睡什么睡。郇真儿气极,手上力气就大了些,“皇上先别睡呀,跟臣妾说说话好不好?皇上,皇上!”
大概被她摇晃得狠了,端木扶苏还真就睁开眼翻过身来,入目尽是郇真儿白晳娇嫩的身子,他眼睛一亮,比方才要有精神得多,“真儿,你这是想色诱朕?”
“皇上好坏,”见此情景,郇真儿自是又惊又喜,半推半就地把酥胸挨了上去,“皇上又取笑臣妾!”
“小妖精!”端木扶苏呵呵低笑,这一阵子没有临幸妃子们,他早按捺不住了,只是身上老是软绵绵的,就算想做什么,也是力不从心。“来,让朕亲亲……”他大手一伸,将郇真儿抱在怀里,吻了下去。
“皇上,”郇真儿自是娇喘连连,边乖巧地承受,边替端木扶苏宽衣解带,“皇上真好,真好……”
端木扶苏的身子其实并没有好起来,只是被这些个补品给折腾得大是燥热,所以才想要借着做什么发泄一二而已。这会儿他一起情欲之心,才亲吻郇真儿一阵,便开始气喘吁吁,冷汗涔涔,说不出的虚弱。
然郇真儿却正是好时候,被端木扶苏连吻带摸,早已忍耐不得,就盼着端木扶苏能够要了她,一解身上欲望。可就这般等着,也不见端木扶苏有进一步的动作,她不禁又是失望,又是讶然,睁开眼眸,“皇上?”
端木扶苏满头满脸的汗,脸上更是一片死灰色,看了她一眼之后,挫败地重重躺回去,“没事,朕不想了,睡吧。”其实,不是他不想,是怎么都没办法让自己兴奋起来,下体仍是软的,就算他想要,也只能徒叹奈何。
这一来无异于把郇真儿送上欲望顶峰,偏生又不给她下来的台阶,她又是气又是难受,差点没哭出来:端木扶苏,你真没用,是不是男人?
这一夜,端木扶苏都没有再回过身来,郇真儿想着眼前和日后的处境,不禁担忧万分,一夜未眠。
其实,就算郇真儿并不懂医道,却也多少看出一些事来,端木扶苏这个样子,根本不像是只有体虚那么简单,也不是只要吃些补品就好得起来的。而在自己还没有怀上龙胎的情况之下,端木扶苏再不碰她,她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而经过这一段时间调养,端木扶苏的病非但不曾好起来,反而越来越重,简直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太后听闻之后自然焦急万分,几乎天天过来探望,眼看着这唯一的儿子瘦得只剩皮包骨,她的心也跟着裂成了无数块,哭得好不伤心,“扶苏,可怜的孩子,你怎么就病成这样?”
“哎呀,母后!”端木扶苏病成这样,心里自然更不好过,烦躁地侧过身去,“儿臣还没死呢,你哭个什么劲儿?”
“呸呸呸!”太后气得连连吐气,“皇儿,你可是一国之君,身份无比尊贵,这种话怎可以随便说?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端木扶苏气哼哼的,原本想再顶撞几句,但他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整个人都昏昏欲睡,便懒得理会她,闭上眼睛,不大会儿就睡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太后叹息一声,到外堂来,郇真儿正恭敬万分地站在一旁,“太后。”
太后坐了下去,越想越急,越想越气,狠狠一个巴掌拍在桌上,“这些个狗东西,能做得什么事?”
她骂的自然是那些御医,给端木扶苏治了这么久,这病不但不见起色,反而越来越重,看端木扶苏脸色那么差,眉宇之间尽是死灰色,怎么看怎么像命不久矣。
郇真儿吓了一跳,小心地喘了口气,目光闪烁,显然有话要说,“太后息、息怒,妾身想他们、他们也尽了力。”看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肯定有了某种计较,只是不敢开这个口。
其实很简单,就是这段时间以来,她的身子一直是慕容寒枝调理,她对这个婢女的医术甚是信得过,想要慕容寒枝替端木扶苏诊病而已。可话又说回来,太后未必信得过雪池国这些人,她若是贸然开口,说不定还会招来猜忌。
然太后也不是个笨蛋,听出她语气不对,抬起眼来,“郇妃,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哀家?”
“妾身不敢!”郇真儿赶紧着低头认错,“只是……”她琢磨着,心道事情到了如此份上,说不好听了,那便是“死马当活马医”,还不如放手一试,说不定还能治得好,念及此,她深吸一口气,断然道,“太后容禀,恕妾身斗胆说实话,皇上此番……这样,是不能再拖的,妾身见太医们也不曾有好法子,不如……”
“什么?”听出她好像有法子,太后登时急了,“快说,尽是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是,”郇真儿又施一礼,“太后想必是不记得了,那雪池国公主身边的侍婢,名叫凤不栖的,不是会医吗,何不让她来替皇上诊脉,也许可以医得。”
“她?”太后果然迟疑着,“她的医术如何,哀家也未可知,再说,她毕竟是外人……”
“所以,她才更会尽心尽力为皇上诊治啊,”郇真儿高深莫测般一笑,“太后明鉴,那雪池国公主远嫁来此,孤苦无依,想必很想寻个依靠,若是她能治好皇上的病,太后必会施恩德于她,她但凡稍有些心思,也该知道如何做。”
这样吗?耳听她说的很是有道理,太后不禁大为心动,下意识地看了内室一眼,“倒也是,只是不知道那个凤什么的,医术如何?”看她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岁,又是个女子,难道医术还会比太医院的这些御医们高明吗?
“这个,总要试过之后才知道,”见太后动了心,郇真儿暗暗惊喜莫名,为免露出破绽,她也装出一副不知深浅的样子来,“太后便权当多个选择,将那凤不栖唤来说明厉害,她能治则治,若她有一点犹豫之处,便不用信她就是。何况她若是开了药方,自还有太医们明辩真假,总不会害了皇上。”
太后沉吟着,隔了一会到底还是点了点头,“也罢,就试一试。”尽管她不想承认,但到了如此份上,她确实是又急又心疼,偏生又束手无策:别忘了她又不会医,就算再急,也只能倚仗太医们。
“是,妾身这就着人去办。”郇真儿行了一礼,转身往外走,脸上露出计谋得逞一般的笑意来:这下好了,她的身子和端木扶苏的身子都由凤不栖来调理,若是不出什么意外,她应该很有机会怀上龙胎才是。
凤不栖,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否则……
“我?”乍一听清楚内侍传话,慕容寒枝一下愣住,半天回不过来神:她没有听错吗,太后居然、居然命她替端木扶苏诊病?这、这……这是从何说起?撇开她和端木扶苏之间的仇恨不谈,太后那般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信任她这个“外人”?
“正是,”内侍陪着笑,大概也看出来慕容寒枝被太后信任,将来必当富贵,因而态度上很是恭敬,“太后有旨,要凤姑娘前往承恩殿。”
陡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可以这般容易就直面仇人,慕容寒枝想像着把刀插进端木扶苏的胸膛,亲手替妹妹报仇的情景,突地就苍白了脸色,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我……”
曲云烟初时听到这话时,也是吃了一惊,然转念一想,也许太后根本不是信任阿凤,才要她替端木扶苏诊病,只是想借机试探什么而已,她便淡然一笑,“有劳公公了,阿凤医术浅薄,怕是不能胜任,贵国太医必是医术精湛之辈,阿凤岂敢班门弄斧,是吗,阿凤?”
她自是不愿意慕容寒枝前去冒这个险,就算太后真有此心,可端木扶苏毕竟是望川国皇上,万一诊出个好歹来,太后会饶过阿凤才怪。
慕容寒枝打个激灵,匆匆看她一眼,“是、是啊,就烦劳公公……”
“太后吩咐,无论如何也要请凤姑娘过去一趟,否则咱家就该吃苦头了,”看出她们有意推辞,内侍立刻一脸的委屈,“凤姑娘宅心仁厚,必不会眼看着咱家受罚,是不是?”
“这……”慕容寒枝沉吟着,故意看向曲云烟,意即让她拿主意。事实上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她已暗暗下了决心,就算此行是什么陷阱都好,只要有机会杀端木扶苏,她就不能放过。但为了避免曲云烟起疑,这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曲云烟回了个眼色给她,也知道今天这般情景,若是硬扛着不肯去,也不好收场,便淡然道,“既如此,就请公公回禀太后,阿凤稍侯就过去,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阿凤治不得皇上的病,还请太后千万开恩,不要为难阿凤才是。”
“是,咱家一定如实回禀。”内侍松了一口气,千恩万谢的去了。
他一走,曲云烟立刻道,“阿凤,依你看太后是何用意?”
“不知,”慕容寒枝摇头,似乎约略猜到些什么,“我只知道皇上病重,我医术虽佳,但皇上龙体非同一般,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应付,不过,她倒是不用应付,正因为她是大夫,因而行事很是方便,何况她用药自成一派,就算在药里动些什么手脚,凭着那帮普通太医,是绝对看不出什么来的。
曲云烟咬了咬嘴唇,大概也觉得有些棘手,皱起眉来,“说的也是,我方才就在担心,所以先向太后传过话去,免得她时候为难你。可话又说回来,这里毕竟是望川国,若皇上真有什么事,就算不是你的错,太后想必也会怨在你头上,到时候再借机挑起与我雪池国战事,岂非冤枉。”
对了!她一说到这个,把正满脑子报仇念头的慕容寒枝一棒子打醒,脸色已一片惨青!她只顾着报仇心切,却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是雪池国公主的陪嫁侍女,若端木扶苏真的在她手上死于非命,太后岂会轻饶了她,轻饶了雪池国?
天,她这是怎么了?平时考虑事情一向周全,这次怎会这般大意,险些铸成大错!想到两国子民差点因为她的一念之差而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不由她不出了一身冷汗,她差点做了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