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时候未到
周又宜和赵令如听卫安人带了官媒上门,都替端木芬高兴。约着吃过了晌午饭,一起过来向她道喜。却在路人听得老姆在路边花荫底下议论说,卫家母子是来婚的!
话一传进赵令如耳朵,她登时喝道:“你们瞎说甚么!”
周又宜也骂道:“你们胆子比斗都大,怎敢恁胡言乱语。”一面说,一面吩咐阿芜,“去老夫人屋里把请卉珍请来!”
卉珍是老夫人跟前第一个得用的人,府中的事情,她虽不大言语。然逢年过节的摆酒席,傅翕芳有些事都还要问着她办,好讨老夫人欢喜。
她虽自己尊重不轻易多嘴,可说一句话却顶得管家娘子说两句。
老姆们听得要去叫,慌的连忙跪倒,“并不是老奴们瞎说,卫老安人一路嚷着出了门,西院恁边个个都是听见的。”
赵令如一颗心直沉冰底,周又宜微红了眼圈骂道:“我就晓得恁个姓卫的不是个好东西!退了也好,不然岂非在他身上,误了终身!”
“咱们且回去吧。”赵令如叹息着,拉了周又宜往回走,“让芬儿一个人静静。”
周又宜回头朝西院瞧了瞧,眼泪落下,哽声道:“芬儿不知会哭成甚么样子呢!”
端木晚送走了侄女,长吁了口气歪在凉榻上,齐氏立在旁边打着扇子。端木晚合目喟叹道,“事情,终算是敲定了下来。”
齐氏左右瞧了瞧,见无人在旁,方悄声道:“只是,莫说大夫人恁边,就是少夫人不也在打主意么。恁位小娘子在府里也住了有日子,又时不时的过来请安。她姐俩的心思可都明明白白的。”
端木晚微挑了挑嘴角,冷嗤了声,笑道:“她们婆媳越闹,咱们越好从中取便。再则说了,寿阳君府的主意是打在三郎头上,老夫人心里怎会自在?至于说恁一位……”端木晚咧嘴微笑,“痴人说梦!”
齐氏忧心道:“岳家恁位倒罢了,老夫人是断不会点头的。可是寿阳君府,倘或他们一口咬住三郎。介时长房为了脱身,老夫人……”后半截话,她用忧心忡忡的眸光代替了。
端木晚缓缓睁开了眼,“这的确是不可不妨。”
话音未落,忽听外头叫道:“夫人不好了!”
齐氏正待要训斥,却是青禾通红的着眼睛冲了进来,扑在地上:“夫人快瞧瞧小娘子去吧,一进屋子,她就呕出了口血来昏死了过去,这会子手脚都是冰的,偏身上一阵阵冒冷汗!”
不等青禾说完,端木晚起身便往侄女屋里赶去,齐氏跟了上前,嘴里疾声吩咐老姆,“赶紧着去请大夫!”
端木晚三步并两步地赶至侄女内室,见她静悄悄地平躺在床上,小脸儿刹白,看着好似一阵风就会将她吹散了似的。端木晚心头不免大痛,眼泪扑簌籁地掉将下来,颤微微地挨到她床边,握了她冰块似的手,哭道:“我的儿啊,你怎么就恁地实心呆傻,为了恁一个混帐东西……”话说到此,端木晚呜咽不能成声,“你若有个好歹,我还活不活了!”
齐氏抹着泪劝道:“夫人快别如此,小娘子这样,还要多劳着夫人照看呢。”
话未说了,便有老姆端了沐盆并热帕子上来,端木晚挡开诸人,亲自拧了帕子替侄女儿抹头抹手。
一时回,“大夫来了。”
端木晚忙命请了进来,青禾便放了纱帐,又将端木芬的手腕放在小迎枕上,褪下腕间的白玉镯子。
恁大夫原是府里常走动的,然见恁多人,又有端木晚在坐,自揣了十二分的小心。向端木晚唱了个大喏,方上前诊了脉。
端木晚等了一会,见大夫只管捋须却不言语,不免着慌了,“到底怎样,你倒是给句话呀!”
大夫反问道:“小娘子可呕了血块没有?”
青禾忙道:“呕了好大两口呢。”
“恁就没有大碍。”大夫收了手,“小娘子是急痛攻心,一时壅闭,只怕郁结于胸。呕了出来,也算是去了大半的病势。”边说边往旁边桌案上坐了,写了方子,“吃两剂药也就好了。”
端木晚瞧着侄女刹白脸色,犹不放心,问大夫道:“果真不碍?”
“果真不碍的。”大夫写了方子,“都在小人身上。”
端木晚便道:“若好时,我自具大礼筹谢。若不好时,我定叫人拆了你家医馆,撵你出京!”
恁大夫唯唯而应,直道“不敢!”他原是听得说具礼筹谢,故满口不敢。后来端木晚说叫人拆医馆,他还兀自不敢。待得反应过来,冷汗都下来了。
端木晚见他这样,也是好笑,令人领了他下去拿诊金。
陆涧从衙门回来,一进门就听说端木芬病了,急急赶过来看视。方到门口,正撞见端木晚从里边出来。
“芬儿怎么样了?”
端木晚叹了声,“吃了药才缓过些,这会子睡下了。”
陆涧随着妻子的步子一面走,一面问,“早起还好好的,怎么就病成这样了?”
不提还罢一提起来,端木晚就黑沉了脸,“还不是卫家恁对母子做的好事!”她将白日里退婚一事,原原本本说给陆涧,又微眯了眼,发狠道:“且瞧着,我让他恁地容易退婚!”
陆涧亦恨声道:“你也不用太恼,明朝我就参他一本,也让朝野上下瞧瞧他的真容……”
端木晚被他的话惊的一愣,疾声道:“不行!”
陆涧回头看向妻子,纳闷道:“为甚么不行啊?这桩事情从头至尾都是卫家理亏的。”
端木晚定了定神,苦笑道:“男方退婚,毕竟不是甚么光彩的事情。再则卫家的家世的确远不如咱们,闹上了朝野,介时卫子都只说是咱们瞧不上他们,硬逼着他们退婚呢?难道咱们还与他们对口对舌的辩说?芬儿是女孩儿家,这种事情闹得大了,到底是她吃亏。也只好悄悄的处置了,左右这桩婚事京里知道的也没几个。”
夫妻二人进了屋,陆涧往凉榻上坐了,一掌拍在小几上,怒道,“这未免也太便宜姓卫的恁小子了!”
端木晚冷冷一笑,咬牙道:“暂且容他一些时日,往后自有他好瞧的!”
卫子都你等着,这笔账我不算,自有人同你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