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乱象初现
陆蒙这两日渐渐消停了下来,不再闹死闹活,周老夫人和傅翕芳总算放了心头大石。
这日一早,陆蒙甚至还过来给老夫人请安,把老夫人乐得险些落下泪来,“好孩子,老祖母知道你委屈,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放心,将来定给你挑几个合心意的侍妾。”
端木芬听在耳里,心下很是不以为然——还没成亲呢,就想着要纳几个妾了。她心里不平抱了一半,忽然想起,人赵令如未必就在意,自己何必替人不平。
当下端起玫瑰釉的海棠式茶盅,掩去嘴角轻鄙的笑意。
而更令人惊奇的还是陆蒙,他竟然没有似先前恁般叫嚷着委屈,只是涩然一笑,“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现下,”他倚着罗汉榻人坐了下来,挨在老夫人膝下,“三郎只求老夫人接了又宜来小住几日……”话未说完,就红了眼圈。
老夫人本也有这个想法,只是头先这两孩子闹得要死要活,生怕两人凑到一起,或是闹出甚么大事来,两家人可当不起这个罪名。
因而陆蒙一提这个要求,傅翕芳头一个就反对,“你这孩子瞎胡说甚么,又宜如今可是准太子妃了,要准备的事情多了去了,哪里能得闲空呢。”
陆蒙也不回驳母亲,只摇着老夫人的膝盖,可怜兮兮地求道:“老祖母……”
周老夫人原就有此意,这会见了宝贝孙儿的可怜样儿,哪里还有不松口的道理,当下瞥了大媳妇一眼,“又宜她就是做了太子妃,也还是我膝下大的。如今都还没过大礼,我老婆子接孙女儿来住几日,谁能说甚么!”
听见老夫人扭了性子,坐在傅翕芳手边的端木晚,眉眼中透出极淡的笑意。也难怪老夫人使蛮性子,这两桩婚事,可是要了老人家半条命去呢。
尽管已然更改,可老夫人岂能这么容易就让她如意了去?想到这里,端木晚倒是替赵令如担了几分的心。
没听适才老夫人说么,要给陆蒙寻几个合心意的侍妾。赵令如的日子可想而知,不会好过啊!
“话虽这么说。”傅翕芳还试着要劝,“可到底避些嫌的好……”
老夫人眼睛一瞪,“避甚么嫌?又宜是我一手拉拔大的,进了宫要再见一面可是多难,这会接来小住几日又怎么了?”
傅翕芳张了张嘴还待要说甚么,老夫人已转了话题,问道:“不是说大倌儿病了?这些日子了,好些没有啊?”
老夫人问话,傅翕芳不能不答。
“有御医守着呢,当是没甚么大碍。”
听她回得轻便,端木芬不由投去了眸光,据她所知大倌儿可是很不好呢。御医一日来两回,还请了个大夫守在跟前。便是如此,也未见起色。
前日里又是一场大雪,天越发的冷了,连御医都说大倌儿未必挨得过这个腊月了。陆英连日来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儿子跟前。红菱整个人都瘦脱了形,见着人去,还要摆起一副温婉的笑脸。
端木芬去看过一回,只略坐了一坐,就起身告辞了,实在是太叫人心酸了。
岳代兰还在月子里,自己虽不好过去,却也时常差人过去问候。虽只是面子上的好看,可也好过傅翕芳不闻不问,只一心酬备儿子和外甥女的婚礼。
这会她还想再劝劝老夫人,不想老夫人已然吩咐老姆道:“去叫人套车,往周家接了又宜来住几日。若是侯爷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他若是不答应,你就告诉他,往后也不用过来见我这个老婆子了。”
陆萱这几日提心吊胆,二房的一言一行她都细细留心,想从中看出端木芬到底有没有和端木晚说过甚么。却又不敢太着了痕迹,端木芬虽是良善,可却是心思通透。生怕她把自己和元妙观联系上了。
这会听老夫人说要接了周又宜来,不用想,也知道周又宜来了,府里定又要乱起来。陆蒙和她还不知道要闹出怎样的事来呢。
有他们在也好引去众人的注意。只要过了这段日子,端木芬说或者不说,就没多大的意义了。
老夫人放出了话,可地上几姆都还站着,偷偷地瞥向傅翕芳。
周老夫人看在眼里,勃然作色,怒道:“怎么,我老婆子的话不顶用了么!”
傅翕芳正待要劝,却听陆萱道:“是呢,又宜打小就在咱们家,亲姊妹似的,等她进了宫做了太子妃,就是见着了也有一堆的礼数。倒不如趁着这会好好聚一翻。二嫂子你说呢?”
陆萱突然把话丢给端木芬,引得老夫人和陆蒙的眸光都投向了她。
端木芬虽也舍不得周又宜,可到底还在京城,要见面也不是恁么难,何苦这会接了来。依又宜的性子,这会她正气头上呢,来了,不知要闹成甚么样!
更令她好奇的是,陆萱怎么会明摆着和大夫人对着干,她就不怕惹恼的大夫人?
迎着老夫人的眸光,端木芬也没时间多想,淡淡一笑,打起了太极,“就我和又宜的情份,巴不得一世人都守着呢。只是如今想要如此地是不痴人说梦了。好在都在京城,往后想要见也是容易的。就是我身份不够,令如却是钦封的郡主,领着我进宫总是可以的……”
“好了好了。”老夫人可不耐烦听她一堆的废话,眸光转去傅翕芳面上,“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又宜来了只和我一处住着,绝不添乱子的。”
到了这份上,傅翕芳还能说甚么,老夫人讪讪笑了两声,用一惯贬自己儿子的话道,“媳妇是怕三郎又闹腾,他倒是不打紧,若是周小娘子因着他名誉有损,岂不是天大的罪过。”
老夫人冷哼了声,手抚在孙儿的发鬓,待要驳斥,却又找不出话来。陆蒙的性子,全家上下都清楚的很。老夫人更是心里雪洞似的明折。要他如此善罢干休无异于痴人说梦,他不闹怕是想卖个乖,好再见又宜一面。
这两个孩子都是老夫人的心尖尖,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夫人本已是心疼的不行,现下能做的,也就是让他们再聚个几日,她自然是要顺了孙儿了念头。
即便知道他估着他有甚么想头,一来是心疼说不得纵了他去。二来么,老夫人也是想着,一个小孩子家,又是困在府里谅他忚闹不也甚么事来。
只是这样的话,却不好说出来。
堂屋里的气氛瞬时僵住了,还是端木晚笑道:“大嫂子也担心太过了,三郎再胡闹,这点分寸也还是有的。这几日可不是没闹了。”
老夫人冷着眸子不说话,傅翕芳到底是儿媳妇,不好太过逆了婆母的意思,向恁几个老姆点头示意,老姆们退了出去。
周老夫人看在眼里,恨在心头。这才几年的工夫,自己的话在自己屋里都行不通了。
偏偏这口气又不忍不行,好在她还可以眼不眼心不烦,当下挥了挥手,“都散了吧,我也乏了。”说完起拉了孙儿,丢下众人径自回内室而去。
妯娌两个起身目送老夫人的身影没于内室,方一前一后地出了堂屋,端木晚瞥了眼傅翕芳的神色,微微一笑,领了端木芬告辞而去。
送走了端木姑侄两,傅翕芳的脸色瞬时阴沉了下来,一个转身怒瞪着陆萱,若非现下还在老夫人房门前,估计巴掌就要甩过去了。
“你在老夫人面前胡说甚么!三郎若有半点差迟,你担得起么?”
陆萱老老实实地笔傅翕芳训完,才凑近耳边,叹道:“娘亲,三郎的模样你也是瞧见的。我听宛清、妙人她们说,三郎这几日看着是不吵不闹了,可一日里也就两口饭,晚上在床榻上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稳。再这么下去,倘或憋坏了身子可怎么使得。”
儿子一脸憔悴的样了,傅翕芳自是看得清楚明白,也甚是心疼。再想着他们兄妹一向亲近,也难怪陆萱会说恁话。
当下傅翕芳一腔火登化乌有,不由抚着陆萱的手背叹道:“你呀,到底孩子气了些。三郎和又宜都是不管不顾的性子,倘或出了点事,咱们俩家可怎么当得起……”
陆萱扶着傅翕芳缓步离了老夫人的院门,柔声道:“三郎是天生的左性,咱们何苦与他强倔。他伤了身子,娘亲心疼,老夫人也不自在。或是闹出个好歹来又怎样呢?倒不如随他的性子,让他和又宜见一见,心气也就顺了。就是娘亲怕他胡来,咱们多留神些也就是了。在这府里,也不怕他闹出甚么事来!再则不是还有二嫂子么,他俩个旁人的话听不进,她的话总还是听几分的。”
听到这里,傅翕芳拉着庶女的手,真心叹道:“好孩子,还是你看得透。我倒是忧心的糊涂了。”
陆萱垂首淡淡一笑,心底长吁了口气,把端木芬绕进去,她也就没心思多想玄妙观的事了。这几日她不见异常,可陆萱到底担着心,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正好有这么桩事,绊住她再合适不过了。照着周又宜的性子,可有的和她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