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获救（2）
也不知过了多久，鹿鸣才缓缓睁开眼睛，茫然看着四周，脑子空荡荡一片，浑身又酸又痛。
门被推开，离雪离端着一个食盘走进来，小屋中顿时香气四溢。鹿鸣闻得香味，眼神微微一闪，直勾勾地盯着食盘。
离雪离见他醒了，将饭菜往桌子上一摆，笑道：“你能起来么？过来吃点东西吧。”鹿鸣下了床，也不说话，抓起来便吃。
离雪离一旁看着，好奇道：“你叫什么名字？”鹿鸣只是埋头吃饭，不去理她。离雪离心道：“难道是个聋子？”上前一步，抓起鹿鸣的手，提高了嗓门：“我问你话呢？”鹿鸣惊恐地看着离雪离，一下将口中尚未吞咽的食物吐了出来，大哭起来。
女孩儿家喜欢干净，离雪离被吐了一身油腻腻的，有些恼怒但见他哭成了一个泪人，只得强忍道：“好吧，我不问你，你快快吃吧。”鹿鸣立即止住了哭声，拿起筷子又狼吞虎咽起来了。
离雪离又好气又好笑，心道：“聋不聋，傻不傻的，也不知好了没有，我擅自使用禁术，婆婆知道了，说不得又要责罚我了。”不由得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了屋子。
离雪离出了屋子，回来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浅绿色衫裙，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娇美可人。只见桌子狼藉一片，床上鹿鸣正睡得香甜，也不去喊他，将残羹剩饭收拾干净，便又出了房门。
昏暗中，眼前竟是颜玉蟾的音容笑貌，鹿鸣伸手去抓，却是一片残影，镜中水月。鹿鸣“啊”的一声坐起身来，竟是噩梦一场。鹿鸣揉了揉眼睛，自己身处一个厢房里，干净整洁，有股清香飘来。他打量着四周，也不知身在何处，努力回想，只觉头痛欲裂，只得作罢。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女孩推门进来，正是离雪离。离雪离见鹿鸣醒了，笑道：“才睡了多久，又醒了？”鹿鸣见是一个陌生女孩，明眉皓齿，笑若桃花，不由得羞红了脸，怯生道：“你是谁？”离雪离见他红了脸，不由得笑道：“我叫离雪离，别人都叫我‘小雪’，你看着也比我大，这般叫我，也不算吃了亏。”鹿鸣小脸更红：“小。。。。。。小雪。。。。。。我得。。。。。。我得走了。”说着就要出去。离雪离往前一挡，问道：“你走去哪里？”鹿鸣低声道：“找我。。。。。。找姐姐去。”
离雪离道：“你知道这是哪里，便要找你姐姐？”鹿鸣有些语无伦次：“我和姐姐。。。。。。我们。。。。。。我们走散。。。。。。我不知。。。。。。。我得找她去。”
离雪离冷笑道：“你连话都说不囫囵，还想要找姐姐？我怕你前脚出了这个门，后脚就死无葬身之地了。”鹿鸣睁大了眼，惊恐得说不出话来。离雪离道：“我说得可不是玩笑话。”走到椅旁坐下，“找你姐姐吧，我不拦着。”
鹿鸣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一时踌躇，心里乱蓬蓬的不知如何是好。离雪离看他不动，笑道：“怎么不走了？”鹿鸣低声道：“你说得吓人，我不敢走了。”
离雪离“哼”了一声，道：“胆子虽小，却还算实诚。你坐着，我有话要问你。”鹿鸣只得坐下，离雪离问道：“你记着你姐姐，那你怎么到这来的，知道么？”
鹿鸣苦思冥想，脑子里稀稀拉拉几个人影，却始终连不起来。离雪离见他一脸茫然，心道：“看来吓得不清，什么也不记得。”便将她如何发现他，如何将他带到这里，一一说给鹿鸣，却对她施法救助之事只字不提，含糊带过。
鹿鸣听她说的离奇古怪，努力回想，却毫无头绪，但一想到自己九死一生，顿时吓得心惊肉跳，好了一会，才吞吞吐吐道：“小。。。。。。小雪。。。。。。”离雪离笑道：“是啦，你一定觉得‘小雪’这名字难听，难以启齿，所以才说的不清不楚的，对不对？”鹿鸣连忙摆手，直红到耳根：“不是。。。。。。我笨嘴笨舌的。。。。。。你别生气。”离雪离噗嗤一笑，道：“好啦，不逗你了，你要问我什么？”
鹿鸣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你说我出去便会。。。。。。便会。。。。。。”离雪离道：“这里是聚财山庄。”鹿鸣道：“聚财山庄？”神情一片茫然。
离雪离问道：“你可听说过斗奴？”鹿鸣摇头，离雪离道：“斗奴便是用来打斗的奴隶，这里专门收集精怪，训练他们打斗，以此取悦达官贵人，火武各府各城，似咱们这样的地方不计其数。你现在明白了？”
鹿鸣脸色苍白，颤声道：“他们。。。。。。是叫我。。。。。。做斗奴？”离雪离白了他一眼，道：“放心吧，你来的时候就只有小半条命了，又瘦瘦小小的，谁还稀罕你？不然也不会在这里了，左不过是觊觎你的精魄罢了。”鹿鸣一听急了，道：“我听姐姐说过‘精魄’，是我们精怪所有，难不成。。。。。。”话未说完，便要哭出来。离雪离道：“急也没用，婆婆说你没了精魄，我看也八九不离十了。”鹿鸣眼泪跟着便掉了下来，呜咽道：“拿我的精魄做什么用，我竟什么也不知道。”
离雪离瞪大了眼睛，说道：“你说有什么用？你竟然说精魄有什么用？你是真傻啊，还是装的？这精魄可是天底下最最值钱的东西！”鹿鸣道：“有什么好的？”离雪离叹口气，道：“知道的多了可睡不好。这精魄是你们精怪的精华所在，百年才成，精怪吃了增加修为，人吃了更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最最重要的是，可以美容养颜，青春永驻呢！听说倾国夫人年近四十，却宛如少女般明艳动人，不知道吃了多少精魄呢，哎，可惜我是无缘见见，更没钱吃它了。”鹿鸣打了个哆嗦，指着离雪离，颤声道：“你。。。。。。你。。。。。。也要吃。。。。。。吃它。”
离雪离翻着白眼，道：“看你大惊小怪的样子，又什么奇怪，我不吃，自然还有旁人吃。话说回来，你叫什么名字？”鹿鸣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叫鹿鸣，‘鹿’是小鹿的‘鹿’，‘鸣’是一鸣惊人的‘鸣’。”离雪离笑道：“还是一个有文采的小精怪呢？那我以后便叫你小鹿子了。”鹿鸣黯然道：“是我爹爹妈妈取的。”离雪离奇道：“你还有爹爹妈妈？”鹿鸣道：“自然有的。”离雪离“哎呦”一声，紧张道：“你竟然。。。。。。竟然是精怪之子。”鹿鸣见他神色慌张，陡然想起颜玉蟾交代之事，“啊”的一声，忙捂住了嘴。离雪离道：“怪不得你张口闭口找姐姐，原来是这样。”忽然压低了嗓子，轻声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不过你痴痴傻傻地见人就说，我可保不住你了。”鹿鸣早就后悔，忙道：“多谢你了。”
离雪离又问道：“那你爹爹妈妈呢？怎么放着你自己跑出来了？”鹿鸣鼻头一酸，抽泣道：“爹爹妈妈。。。。。。死了，本来。。。。。。还有姐姐在，可她。。。。。。也不知道去哪了？”离雪离神色暗淡：“你总算还有爹爹妈妈教你识字，你那个姐姐对你也是极好的，真好。。。。。。”说道最后亦不知是对鹿鸣说，还是对自己的说的。
鹿鸣道：“你爹爹妈妈也死了？”离雪离微微笑道：“死没死的，打什么紧，才不会像某人那样，一提起来就哇哇大哭。”鹿鸣脸上一红，擦了眼泪，心中惭愧道：“我答应了爹爹妈妈，也答应了姐姐，怎么动不动就想哭鼻子？明明忍着，却不由自主地就流出来了，真是丢脸。”离雪离见他不说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笑道：“还哭么？”鹿鸣点了点头，猛又摇了摇头。离雪离噗嗤一笑，道：“你胆子虽小，倒也听话，明日里我带你见鸡婆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说罢便要出去。
鹿鸣见她要走，急声道：“你去哪里？”离雪离脸上飘过一丝红晕，低声道：“我不出去，难道还要留下来？”鹿鸣明白过来，脸上顿时滚烫：“我不是。。。。。。那个意思。。。。。。若有人来了，又怎么办？”
离雪离道:“怪不得你一刻也离不开你姐姐。放心，本姑娘的闺房，还没有几个长胆子的敢进来。”说着灿然一笑，推门出去了。
鹿鸣看着窗外白茫茫地一片，毫无睡意，想起明天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更是惶恐不安。忽得见桌子摆着一个沙漏，里边的细沙已经见底，一时好奇，拿在手里把玩，只等着离雪离再来。
窗外光亮依旧，也不知过了多久，离雪离推门进来。鹿鸣喜道：“你来了。”离雪离看见桌子上的沙漏，问道：“你拿来玩了？”鹿鸣点头，离雪离将沙漏举起，直到一端的细沙漏完，倒扣在桌上，道：“这‘盘古天地’日月不见，算不得时辰，全靠这沙漏，一瓶漏完便是一天，以后莫要乱动，免得误事。”
鹿鸣问道：“什么‘盘古天地’？”离雪离道：“这里是在山腹中，聚财山庄的下边，庄主挖空了这里，取名盘古天地，意思是仿效盘古开天辟地。”鹿鸣瞠目结舌，刚要说话，离雪离道：“你别问了，日子久了什么也知道了。随我来，我带你见婆婆去。”
二人出了房门，一路上，身边男男女女不绝，年龄不大，都是婢子小厮的打扮，见了两人，亦是恭恭敬敬。鹿鸣不敢多问，抬头仰望，头顶光洁一片，发出耀眼的白光，竟然有些晃眼，忙低头揉揉眼睛，竟被刺得一脸泪花。
离雪离笑道：“傻子，仔细眼睛闪瞎了。”咯咯直笑，又道：“这里暗无天日，庄主便捉了一些未成形的萤火虫精怪铺设在顶上，终日发光发热，这‘盘古天地’才不至于又黑又潮。”
鹿鸣说道：“咱们要去哪里？”离雪离白了他一眼，道：“刚才不是说了，去见婆婆。这盘古天地里东西两院，东院是训世堂，西院便是杂货铺，这里边的吃喝拉撒、柴米油盐都归咱们管，婆婆便是这西院的掌事，以后你的事，便是她来做主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一间大屋前，离雪离恭敬道：“婆婆，我们来了。”鸡婆婆在屋里“嗯”了一声，两人推门进去。
鹿鸣心中忐忑，耷拉着脑袋畏畏缩缩地站着。鸡婆婆道：“不是好了么，怎么还是这幅呆模样？”离雪离拉着鹿鸣走上前来，笑道：“婆婆问你话，你好好说，别怕，婆婆最慈祥不过了。”鸡婆婆眉头一皱，道：“他是怕我？我清清白白地一个老婆子，被你这小男子硬闯了两次闺阁，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离雪离笑道：“是是是，婆婆守身如玉一辈子，都是小雪不好，坏了婆婆的名声。”伸脚在鹿鸣腿弯处一踢，鹿鸣腿上一软，便跪在地上，说道：“还不给婆婆赔罪，给婆婆问好。”鹿鸣虽然胆小，但却也不是蠢笨到家，那日在怨灵恨殿与宁中和周旋，还是有些急智的，忙道：“鹿鸣给婆婆请安，鹿鸣做错了，给婆婆赔不是。”其实他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只是离雪离这么说，自己便也照做。
鸡婆婆忽然嘴角一扬，坏笑道：“小子，你刚才是向我请安吧？我没有硬逼着你请安吧？可你请安之后又说自己做错了，既然知道自己做错了，为什么又巴巴地向我请安呢？我受了你这请安呢，好像我也做错了，我不受你这请安呢，又显得我婆子心胸狭窄。你说说看，你这请安，我是受呢还是不受呢？”她一连说了几个“请安”，竟像拗口令一般，说得鹿鸣一愣一愣地，不知道如何作答。
那婆子见鹿鸣憋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拍着腿大笑道：“这娃娃真有意思，这也绕不出来。看你眉清目秀，白白净净地，一股机灵劲也没有，脑子也真不好使。”鹿鸣羞得满脸通红，离雪离笑道：“傻是傻了些，不过逗得婆婆这般开怀大笑，也算功劳一件。”
那婆子大笑道：“不错，婆子我心情甚好，去跟南星说了，这娃子我留下了。没事逗上一逗，没准还能多活几年。你们出去吧，我得睡会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