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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伤心受辱落泪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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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退了出来,鹿鸣不识方向,只觉七转八拐,便来到一个院落前。院落不大,种了几颗小树,有些杂草,角落里支着竹架,上面搭着一些衣服,湿哒哒地往下滴水。前方是间长形瓦房,一旁有间柴房。

远远地听见一阵嬉笑声,离雪离推门进去,屋里十几个少年,有的正在穿衣,有的拿着枕头在那乱打,有的窃窃私语,一见到离雪离,仿似老虎见了猫一般,顿时鸦雀无声,齐刷刷看过去。

只听有人“哎呦”一声,众人看去,原来离雪离进屋之时,一个少年正单脚支地,一条腿往裤管里穿了一半,慌乱失神之下,顿时摔了个大马趴,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离雪离脸上绯红,转过身去,跺足道:“还不快把裤子穿上。”那少年慌忙将裤子穿好,也是羞得脸红脖子粗。离雪离问道:“穿好了?”那少年低声道:“穿。。。。。。穿好了。”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离雪离转过身子,有些不自在,对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道:“兴虎,安总管呢?”兴虎道:“他怎么会在这里。”脸上却是似笑非笑。

离雪离看他脸色,自知不妥,便将鹿鸣往前一推,说道:“这是新来的,叫鹿鸣。兴虎,给他安置个地方,以后一起着,可别欺负他了。”转身对鹿鸣说道:“你在这了,明日里我给你拿件衣衫,瞧你现在穿的,破破烂烂,一看就不合身。一会随兴虎他们去伙房吃了早点,再安排你的活。”匆匆走了。

鹿鸣刚要叫她,斜地里一个人影横在身前,正是刚才说话的兴虎,此时已经换了副面孔,盯着鹿鸣冷笑。

鹿鸣被看得心里发怵,往后退去。忽然被人一推,身子失了平衡,一下扑倒在地,手掌也擦破了,疼得站不起身来。

兴虎一脚踏在鹿鸣背上,嘻嘻笑道:“什么玩意,听说是个精怪,傻了吧唧的,叫什么‘鹿鸣’,呸,狗东西。”忽然眼里闪过一道寒光,恶声道:“我叫兴虎,别人都叫我‘虎爷’,这才是人名,你不过是个畜生,畜生是不配有名字的!”一脚踹过去,鹿鸣只感到脊梁也断了,胸口激荡,吐了好大一口血出来。

众人纷纷上前,一阵得拳打脚踢,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鹿鸣之前以被剑春打的伤还未好,群殴之下,登时晕了过去。众人见他不动,也不知死活,杵在那里不敢再打,回头看着兴虎,显然是有些害怕。兴虎却犹未过瘾,扒开众人过去踹着鹿鸣。他平日里蛮横惯了,谁敢劝他?直又踢了数十脚,似乎有些累了,才停住喊道:“阿猫呢?阿猫!”门被撞开,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少年,长得白白胖胖,一脸的慌张。

兴虎一脸不爽道:“阿猫,磨磨蹭蹭的,想死么!去拿些水来。”阿猫赶紧跑出去,只一会,端了一碗水进来。兴虎一把将水碗打翻,骂道:“蠢东西,要给他喝么?打一桶来!”阿猫吓得一哆嗦,又提了一桶水过来,兴虎接过水桶,劈头盖脸低泼在了鹿鸣身上。

一阵的冰凉刺骨,鹿鸣缓缓睁开了眼睛。兴虎骂道:“还在那装死,今个撞到你虎爷手里,叫你活不过今日。”便要再打。一旁的小厮怕惹出事来,忍不住道:“虎爷,今个也够了,将他打出个好歹来,婆婆那里不好交代。来日方长,留他个贱命,日后虎爷气不顺了,他也好伺候着不是。”

兴虎听那少年“虎爷,虎爷”地叫着,甚是受用,脸上得意洋洋地乐开了花:“你说得也有理!”眼睛一眯,笑道:“贼小子,鬼得很!怕我给你们撒气,找个垫背的出来,哈哈,小爷我今个心情好,叫他多活个几天。”转身对阿猫道:“将他带到柴房。赶紧滚,没得死在这里晦气。”阿猫心道:“你将他打死在这里,便不晦气了?没来由得摊个死人,我才晦气。”面上点头哈腰地答应着,将鹿鸣架起来,摇晃着来到一旁的柴房里。

那柴房不大,堆满柴火,门口留了一处空地,铺着床被,显是阿猫的住处。阿猫将鹿鸣地上一扔,气喘吁吁骂道:“浑身脏兮兮地也想睡小爷的床,想得美!你死便死了,累得我也半死不活的,还被那王八羔子狠骂了一顿,吓得老子屎都出来了,真是个晦气鬼!”

鹿鸣一滩烂泥地躺在地铺上,双目紧闭着,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阿猫越看越气,一把将鹿鸣提坐起来,在脸上使劲打了几下,鹿鸣给他一打,憋着的一口气缓过来,胃里一紧,便要呕吐,阿猫眼见不妙,身子便往后急挪,终是慢了半拍,身上溅了不少,顿时臭气熏天。

阿猫火冒三丈,站起来便要打,脚刚提了一半,忽然想道:“哎呦,那群崽子打了半天,别得就差我这一脚了,若问起来,我可做了冤大头了。哼,怪不得叫我收拾这烂摊子,到时候往我身上一赖,我可千张嘴也说不清了。。。。。。”再一看,鹿鸣浑身赤红,有些黑点若隐若现,惊道:“哎呦,他可不能死在这。”也顾不得脏臭,将鹿鸣清理干净,换了被褥,又从柴火堆里寻了一些药膏给鹿鸣抹上,只忙了半天,累得瘫坐在一旁。再看鹿鸣呼吸渐渐匀称,赤红色和黑斑渐渐不见,心中一宽,竟也睡着了。

两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鹿鸣先自醒了,微微一动,浑身疼痛难当,呻吟了一声。阿猫被他惊醒,睁着半开得眼睛说道:“你睡得倒香,害的老子又惊又怕,累得半死。”说着伸着懒腰站起来,扭脖揉腰得一脸难受。

鹿鸣想起昨夜之事,惊声问道:“小哥哥,那些恶人呢,他们干什么打我?”阿猫微微一怔,道:“昨日里兴虎打得你皮开肉绽,是我从旁遮拦着,又是擦身,又是抹药,你看,你身上还有我给你摸的独门伤药,不然,你早稀里哗啦地见了阎王去了。”

鹿鸣低头一看,手掌的患处果然都抹了黑色的膏药,冰冰凉凉的,一股清香,感激道:“多谢小哥哥。”阿猫嘴角一扬,笑道:“你要谢我,打今儿个起,我便是你的老大,什么也得听我的,你做不做得到?”鹿鸣道:“我听小哥哥的便是。”此时他孤身一人,心中凄凉落寞,正想有人伴在身旁,虽是初识,阿猫又非亲切有礼,但两人年纪相仿,又救了他的性命,心中已然将他认作了生死之交,区区一个老大,他亦是毫不在意。

阿猫道:“什么大哥哥,小哥哥的,叫我老大,你叫一声。”鹿鸣道:“老大!”阿猫听的脸上乐开了花,神气十足道:“不错,做老大就是爽,怪不得兴虎巴巴的,乐得像吃了屎一样。”心头哎呦一声,心想:“我说他吃了屎,岂不是连我自己也骂了,我这嘴。。。。。。”一边暗骂自己,一边连朝嘴巴上轻打了几下。鹿鸣见他一会喃喃自语,一会打自己嘴巴,也不知道何意,问道:“老大,哪里不舒服么?”

阿猫有些不自然,忙指着地上的被褥道:“昨日里你搞得乌烟瘴气,这些东西赶快给我洗了,我去吃点东西,回来再说。”说着便推门出去。

鹿鸣见他走得匆忙,只得扶着柴堆缓缓站起,将被单收了起来,出了房门。院子角落里放着一个大水缸,鹿鸣舀了些水来,再打了些皂角,揉洗起来,他手掌抹着膏药,被清水一冲,伤口处疼痛难捱,不禁又自伤自哀起来。

忽然背后一沉,身子一下扑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头上磕出血来,疼得在地上打滚。只听有人骂道:“兔崽子,谁叫你用咱们的吃水洗东西,活的不耐烦了!”说话的正是兴虎,他刚吃完早饭,领着一群小厮进来了院子,鹿鸣只顾伤心,竟毫未察觉。

阿猫站在最后面,连忙跑上前来,指着鹿鸣喝骂道:“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动虎爷吃用的水!还不快去打水过来。”兴虎冷笑道:“阿猫,长本事了。”阿猫听他语气不善,未及说话,已被兴虎一脚踹到心窝,疼得冷汗直冒,说不出话来。

兴虎破口大骂道:“一无是处的杂毛,教训人也轮不到你们!你两个精怪,一个阿猫,一个阿狗,老子叫你们说人话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别******给脸不要脸!怎么,还在那装死,难不成叫老子扶你们起来?”阿猫捂着心口,颤巍巍地站起,将鹿鸣亦扶了起来,兴虎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骂骂咧咧地进了屋子,众人亦是一哄而散。

鹿鸣喘着粗气,看阿猫也是脸色苍白,愧然道:“老大,都是我害你的,你。。。。。。你没事吧。”阿猫没好气道:“你来试试,看有没有事。”揉着心口不住地呻吟。

鹿鸣怕惹得阿猫不高兴,也不敢说话。阿猫缓了一会,说道:“以后缸里的水别动,咱们要用,自己打来,你记着了,别叫老子跟着你吃亏。”鹿鸣唯唯诺诺地答应,阿猫道:“柴房角落里有水桶,你拿两个出来。”鹿鸣转身去了柴房,拿了水桶出来,两人也顾不得身上遍体鳞伤,出了西院,急匆匆地往西南角走去,远远地见到一眼水井,走进一看,泉水清澈,里边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两人将水桶打满便往回走着,阿猫道:“幸好咱们精怪身体强健,换了旁人,早被兴虎那王八羔子折腾死了。”抬头看到鹿鸣额头的血已经止住了,只是满脸血迹,笑道:“你看,才这么点功夫,血都不流了。”鹿鸣道:“猫老大。。。。。。”阿猫道:“什么猫老大?”鹿鸣道:“我听那恶人叫你‘阿猫’。。。。。。”

阿猫脸色一变,便要发作,终究又忍了下来,叹气道:“阿猫便阿猫吧,是我自己选的路,又能怪谁?你要问我什么?”鹿鸣见他语气稍缓,小心问道:“你也是精怪?”

阿猫忽然提高了嗓门,喝道:“便是精怪又如何,我和你不一样,不是那种低三下四的下贱胚子!我是看你可怜,才来照顾你,可不要得寸进尺了!”鹿鸣见他阴晴不定,实在不知道他生什么气,支吾道:“你。。。。。。别生气。。。。。。我不敢了。”阿猫余气未消,气哼哼地走在前边,鹿鸣暗骂自己多嘴,惹得阿猫不高兴,一路上惴惴不安,几次找他说话,终是不理不睬。

两人打完水之后,便坐在柴房里休息,阿猫态度冰冷,也不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忽然不知哪里冒出了一声奇怪的声音,阿猫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问道:“你饿啦?”鹿鸣满脸通红,轻轻点了点头。阿猫从怀里掏出两个馒头,扁扁的,却还新鲜,递过去道:“给你。”鹿鸣鼻头一酸:“你对我真好,老大。。。。。。。你不生我气了?”阿猫眉毛一竖,佯怒道:“谁要对你好了,我怕你这小弟饿死了,老大做着也是无趣,还不快吃?”鹿鸣接过馒头便大口吃了起来。

阿猫看着鹿鸣,忽然说道:“刚才我说和你不一样,你心中不服气,是不是?”鹿鸣连忙摇头,阿猫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便告诉你,叫你心服口服,我并不是他们捉来这里的,而是自己跑来的。”鹿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阿猫。

阿猫笑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为了自己的后半生,找个稳妥的地方安身立命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鹿鸣将口中的馒头囫囵咽下,惊声道:“那群人凶巴巴地,动不动就打人,有什么好?”阿猫冷笑道:“所以才说你是个没见识的。我生在北苍山,虽无亲无故,却也逍遥自在。直到有一天,山上来了两个人,长得獐头鼠目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鹿鸣脱口道:“那你还不快跑?”阿猫白了他一眼,道:“瞧你那怂样子,小爷我好歹也修炼的百年,怎么能不照个面撒腿就跑,说出去也太没面子了。”

鹿鸣一拍手,兴奋道:“是了,老大定是将他两个打得稀里哗啦的。”阿猫干笑了两声,道:“没有,我跑了。”

鹿鸣:“。。。。。。”阿猫道:“这不是主要的,自那天之后,我便快活不起来了,一点风吹草动,我都吓得心惊肉跳,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香。我。。。。。。终究是被吓破了胆了。心想,与其被这人抓到,不知道卖到什么地方吃苦受罪,不如我自己挑个好的去处,权衡再三,我便来了这里。这的人看我没什么本事,便收了我的精魄,打发我到这里做苦力来了,虽然辛苦,但一日三餐,小命总算保住了,比起做斗奴,朝不保夕的,真不知强了多少。”鹿鸣问道:“老大这么说,那斗奴比咱们还惨?”阿猫道:“你若有本事,自然好吃好喝的,若是功夫不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鹿鸣心想:“我以为自己在这里已然是凄惨了,没想到还有不如我的,听小雪说,那斗奴便专门打架让人看的,却没说打输了如何,今日看来,输的必死无疑了,好险,幸好没叫我做斗奴。”猛得想起离雪离,她说要做新衣过来,也不知现在如何,心头生出些许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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