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自东向西，由北往南

天柱不周山，岂止贯穿了天地，地狱黄泉九幽下，观不周山，观那恶鬼盈刀山鬼车啄，红尘俗世人间处，赏不周山，赏那白练腾空雾重林深，玉霄瑶池九天上，望不周山，望不到山顶，只余浩渺压长空，长空有尽山无尽。

撑天托地，盘古脊梁！

剑峰上连两山，一山似握柄，一山似握刃，分别称为石臂山和握刃峰。

剑峰发光，石皮龟裂，从一些地方露出剑身，剑身赤金，其上神雷绽放，乃是惊天宝物出世，诸教大派汇聚于此。

不周山脚离地三丈悬有一座仙殿，被碧云托起，有青泉绕金殿，玉阶盘萝藤，气势恢宏，此乃长生世家的至宝长生殿，中天紫薇大帝临凡点化之物，不入寒暑，不沾尘缘。

大殿内四个主位坐着天下的四位道首，分别是长生世家当代家主公孙雨星，梦蝶山庄庄主从文虹，枯禅寺院主持半灯和尚和茅山剑派的齐玄临道长。

其下共有十个修仙大派及其一干骨干弟子分列左右，罗王岛，蜃海楼，长虹榭，金涛府，梵天刹，小客栈，天魔观，万丈阁，洗髓殿，仁王宫。

一众知名散修在大殿中间各有位置，鹤发童颜，英武身姿，每人身前都有一尊方案，上摆玉盘珍馐，浆果琼液，谈吐吃食间各有风度，端的是一副仙家气象。

那些不知名的都在殿外逗仙鹤玩儿，看殿内修真者带来的灵兽奇物，心中也没有什么不平，众人都是被不周山异象吸引到此。

“乐呵师兄，你带我进去好吗？”

东方乐水望着不周山上的石剑峰，随口说道道，“里面没什么可看的。”

有两个小童一直注意着这边，一脸乖戾，大些的啧啧道，“酸，真酸。”

小些的翻着眼白，冷嘲热讽道，“有能耐进去啊。”

两个小童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无缝，说又说不过，看人家背后背着的葫芦，亮晶晶，那估计打也打不过咯，李青牛只能在一旁恨恨地踢着台阶。

宁白丁看着好笑，走过去坐在台阶上，“牛牛，你怎么又爱笑，又爱生气。”

李青牛任性的哼了几声，哼出了节奏后才道，“我想笑时便笑，想生气时便生气，谁也管不着我。”

“师父，这才是我寻的道，真正的自然大道。”

“孩子心性。”君天生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东方乐水洒然一笑，“青牛，别生气了，我带你去里面吃东西。”

高高兴兴的李青牛跟着君天生往殿内走去，腰间玉牌一扬，弯腰恭迎。

君天生晚跟了几步，就被守卫拦在殿外，“法力低微的仆人”，两个小童这么说道，宁白丁躺在台阶上伸着懒腰，心底一阵好笑。

十三钟响，举殿起身迎东方乐水，鹤鸣泉涌，丝竹交错，近百颗明珠从清泉中升起，悬浮在空中，洒下柔和的光晕。

沼泽往往宣示着有流水经过，宁白丁悠哉地躺在台阶上望向不远处红色沼泽，有点像血泥。

“有血流过？”这个好笑的念头在宁白丁脑海中一生根，就再也挥之不去，整个行程都笼罩着不详的气息。

殿外人等殿内事毕。

当先两人从殿内走出，李青牛啃了口果子，弄得满口汁水，好奇道，“乐呵师兄，他们都叫你真仙，你真是从天上下来的吗?”

东方乐水一甩长袖，洒然道，“我已修得长生，何故要飞升。”

经过东方乐水的简要说明，气氛有些沉重，一层层往下传，所有人都知道了前因后果，着手布阵，无数名门子弟皆在赶来的路上。

东方乐水有事要做，临走前神色凝重，把三把剑留给师父后，交给宁白丁一张柬帖，话语简洁，“这东西，你拿去，可自保。”

宁白丁郑重接过，点点头帮着修士去疏散附近的凡人。

前年三月燃起的烽火，今年九月还在，并将烧往来年六月，且愈烧愈旺，战事，乱世。

乱世有孤儿，却无乞丐，既然人人自身难保，哪里还有丝毫怜悯，更何谈慈悲施舍。

枯藤老树旁，破墙烂瓦下，带着半拉破皮帽的小破孩睡在一个捡来破箱子里，里面有潮恹的稻草和辛苦收集的一层薄薄柳絮。

有声音传入小破孩耳中，陡然睁开眼睛，黑亮的的眼睛未被浊世蒙上了烟尘，看不到希望，心底总该有些小小的盼念。

拿着小破碗奔向栈道，去捡粮车因为颠簸漏的米，运气好的话可以捡几十粒。

一，二，三，四……十五，米粒白白胖胖，真好看，吃了保准就不饿，小破孩捡的很认真，嘴角咧开了弧度，没有注意到身后有马的嘶喘和车轮碾过栈道的声音，待发现时，距离已经不足三丈，马车却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小破孩急退到路边，慌乱间小破碗中的米粒不小心洒了满地，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咬了咬牙跪在路边低头捡米，指甲缝中塞满了黑泥。

不知是无聊还是闲的发慌，运粮车队中一位军官打扮的人勒停胯下战马，拿鞭子指着小破孩厉声喝道，“老鼠。”

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小破孩突然直起身来，语气中包含着愤怒，“我不是！”

那军官面无表情，扯了扯马头来到路边，如巨人般俯视小破孩，高头大马，强壮的军官压的小破孩喘不过气来，手腕一抖，鞭子劈头盖脸抽来，打得小破孩满脸血混了满脸泪。

军官咧嘴残忍一笑，往小破孩脸上唾了口唾沫，再次问道，“说，是不是老鼠。”

小破孩咬住牙，不让泪水再次涌出，带着委屈哭腔小声且清晰道，“不是。”

乱世人命比草贱，更何况是眼前的玩意，军官嗤笑一声，把鞭子抛到身后的粮车上，拔刀怒劈而下，随意的像切一段黄瓜，小破孩恐惧的发不出任何声音，从头到尾其他士兵都在兴意盎然的等这场闹剧落寞。

电光火石之间，小破孩神情恍惚间从刀面上看到了有一青影直冲而来，突然间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揽住，抱在怀里，青影去势不减，将整个车队全部被撞到了半空中，冻结在了半空中，风吹过衣带不飘，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不可置信，小破孩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来，眼中震惊丝毫不减，青影是一头庞大到无法想象的青牛，而那抱着自己的是一位身形瘦削的年轻道人。

只见那道人朝小破孩微微一笑，抱着小破孩跳下青牛，俯身捻起一粒米，握在手心，再微微松开，有米流下，米粒在空中越聚越多，松松散散似凝不散，几条青流带着落花和竹叶自山顶而来，落在米上，再浸入，无火自沸，有雾气蒸腾。

香喷喷，软绵绵，粒粒分明，吃到嘴里糯糯的，有竹叶的清香。

那道人摊开手掌，手心里静静卧着一粒米，生米。

“为师李伯阳，赐你道号玄都。”

牵牛远去，三个时辰后，人，马，车，刀剑，方才落下，哀呼痛嚎声一片。

粮车晚至，延误军机，按律，当斩。

东方乐水自东向西出函谷，李青牛由北往南寻魔王。

天大地大也不过是东南西北，东方乐水和李青牛师兄弟两趟就把天下走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