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天之佛沉哼一声,不假思索厉色道:“应!”
忧患深闻声,强压下心头愤愤怒气,凝向她道:“至佛还须小心,天之厉阴险狡诈,此战不知又有何阴谋。”
“不论是何阴谋,”天之佛眸色一瞬绝傲,冷峻沉厉道:“在吾眼下,他都妄想得逞。”
说完看向忧患深下令道:“应战之事,五日后再宣告天下。如何措辞,交由你处理,后续还有之安排,见吾佛旨秘密行事。”
为何五日后?忧患深一怔后微蹙眉,难道不该是现在便……不至于让厉族占尽言语之先,想着倏然灵光一动,陡明白她是要在此战帖言辞上做文章,一挫厉族之放肆,眸色顿亮,尊崇起身:“谨遵佛旨!”
待他离开后,蕴果谛魂抬眸看向面色如常的她沉凝问道:“你之伤势如何?方才咎殃戏言,虽是刻意嘲讽为之,却不是假话。”
“无妨,”天之佛淡淡转眸,对上他之视线道:“伤势虽有加重之势,但不影响十日后之战。天之厉受吾一剑,到时亦是带伤之身。”
顿了顿,天之佛再出的声音异常平静,“不到天之厉与吾交手之时,便不能预料胜负。不过,和缓紧张形势,这十日足够了。他为逼吾提早现世,这近千年之局已是耗损了厉族,得失如何,必然需要整顿才能知晓。我们亦要恢复龠胜明峦和天佛原乡元气,他若不下战帖,吾亦会下。他与吾震慑天下这一战,势在必行。”
蕴果谛魂发觉她话中不详之处,微皱眉不解问:“他逼你提早现世?”
天之佛眸色倏然一沉,敛衣起身,走向殿门:“随吾到一个地方,吾要证实一件事。”
蕴果谛魂一震,当即起身,不假思索随行。证实什么事情?
片刻后二人到了一处佛气氤氲,圣洁之风轻送处。
“共仰佛地!” 蕴果谛魂诧异拧眉,环视各个佛光闪耀,高耸入云的佛骨舍利塔,证实事情为何要来此地?
天之佛沉眸暂不语,只绕过随风摇曳的翠竹,一步一步果决走着。蕴果谛魂暂压心头疑惑,不假思索继续跟随。
簌簌作响的竹林之后,渐渐显露出了一处普普通通,只用石块砌成,不足半人高之砖塔。
天之佛走近后停下了步子,本沉凝的眸色倏然变得冷峻异常:“你可还记得此塔?”
蕴果谛魂不知其问话何意,只是她神色太过不同寻常,微一凝眸定在砖塔上,片刻后,启唇,嗓音中不由带着丝沉重:“你吾同修好友,又是救吾一命之人,吾怎会忘记。”
顿了顿,微垂眸,轻触手腕儿间佛珠,陷入了回忆中:“当初苍生深陷厉族屠杀之中,佛乡不忍,决定现世,一退厉祸。你受封为天之佛统领天佛原乡,吾受封为地藏王辅助。你决定后,便秘密离开佛乡,灵识借欲明王之身化为你之形貌,率领佛乡与厉族相抗。首次交锋,战为平局,阻止了厉族再进,但无祸却为救吾,被天之厉重伤,不治圆寂。”
话音落后,蕴果谛魂抬眸看向天之佛:“那一战,未料到天之厉竟会伪装成他人模样亲自出手,吾倍加警惕仍是出了纰漏,险些丧命于他手中。恰好无祸厮杀而至……”
话音尚未落尽,彭得一声,眼前变故,突然惊得蕴果谛魂变了色:“至佛!”
被冷厉佛力摧毁的舍利砖塔瞬间漫天尘烟,将二人笼罩在了其中。
天之佛冷眼一甩袖袍,收回手:“将他的舍利拿过来。”
蕴果谛魂知她非是不尊不重之人,如此做必有缘由,咱未询问,只凝着不解颔首,两步走近,双手捧起了尘烟中露出的黑色玉匣。
匣子巴掌大小,恰好可以一手承托。
天之佛接过,沉冷垂眸,指尖佛力划过,嘎达一声脆裂佛锁,打开玉盖。
“这,”蕴果谛魂眸色震惊,倏然沉怒,“何人放肆敢盗走舍利!”
天之佛抿唇不语,冷静看了他一眼,掌心恢弘佛力一闪,一滴散发着雄浑气息的鲜血嗖然从佛力中飞出,射入玉匣之中。
蕴果谛魂不解她动作,却是难掩急愤,疾步走近天之佛身前,垂眸看去:“佛乡内部……”
声音戛然而止,看着蕴果谛魂如预料中震住,难以置信变了神色,咔嚓一声,天之佛凛然沉眸,瞬间粉碎了玉匣和内中的几块玉石:“形状大小你该不陌生。全是那时他圆寂后所化佛光舍利,你与吾灵识控制的欲明王亲手放入,亲建舍利塔葬之。如今却是普普通通的玉石,毫无佛光。还……”
“隐有厉族之气。”蕴果谛魂怔怔看着飞落在地的碎末,心头发紧,艰沉接下了她剩余的话,“若非你以所得天之厉之血置入,此厉族之气仍然不会被发觉。”
“这就是你要证实之事吗?”
天之佛沉嗯一声,定在蕴果谛魂身上的眸光中,全是冷峻寒肃:“当初离开佛乡前,吾已隐约察觉佛乡内之人有问题,只是无法确认是谁,唯可以确定是你可以全然信任。故才只让你知晓谋划布局,去寻找五气。”
顿了顿,威严肃望进蕴果谛魂眼底:“过去之恩,你该全部放下。无祸便是天之厉伪装。今夜使诈,伪装成天之厉之人---忘缘亦是久远前便潜入佛乡之人。你统计报上来名册中与死者难以对上,却消失之人,佛乡修者--灵台,厉族之名叫忘缘。天之厉和他先后进入佛乡,至佛厉第一次大战前,吾察看佛乡弟子录,已潜伏了四千年。”
蕴果谛魂心绪霎时沉到了深渊,眸底难以控制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沉难之色:“如此而言,天之厉图谋苦境,已是准备了数千年之久,除了其骁勇之因,能以十年左右时间拿下苦境半壁山河,根本不足为怪。”
顿了顿,暂压心底复杂波澜,抬眸凝向天之佛:“厉族尤擅伪装,其在苦境和佛乡到底有多少暗棋,根本无法计数。数千年前便思虑到未来可能遇到的劲敌,还采取了手段,天之厉深谋远虑,绝非一般可言。要想彻底拔除已经秘密在苦境扎根,根深叶茂的厉族,实非易事。”
天之佛闻言散去了眸底冷意,却反是更显沉威庄严:“天之厉对天佛原乡了如指掌。而我们对厉族这从异界而来之族闻所未闻,所有的了解也只止于这近千年之战中密探搜寻的部分,以及战场所得。但此都浮于表面,无法触及厉族根本。想要拔除,还须从内中下手,找到厉族真正弱点。”说完转身向共仰佛地外缓步而去。
蕴果谛魂并列随行,启唇道,“劫尘今日除吾佛乡一名密探,其他人日后该如何行动?”
天之佛沉眸利光一闪:“杀鸡儆猴而已。今夜杀此人时,厉族必然召集了所有人,将极致暴刑施在了弘法身上,其他密探若惧,便不会再动手。若不惧,则会继续进行。”
说完,顿步,回头沉凝看向蕴果谛魂:“你道众人会如何选择?”
蕴果谛魂眸光微窒,沉默片刻后才出声:“两者皆有。”
天之佛闻言突然问道:“蕴果谛魂,连你也无自信了吗?”
蕴果谛魂凝沉摇了摇头:“非关自信。只是此时,密探已无用,不妨全部召回,增添佛乡战力,避免无用牺牲。”
天之佛从他面上收回视线,庄严一凝,抬手轻一抚身边摇曳的竹叶,恢弘佛光微亮:“召回不必,传吾令,让他们全心为厉族拼杀,不必再为密探之事。至于厉族潜伏的其他人,只要天厉一死,便不足为患。”剩下四气和四剑合一,是重中之重。
蕴果谛魂一怔,凝沉问道:“你有何新安排?”
天之佛摩挲竹叶的指尖一顿,回眸平静看他:“未来便知,此时说出你尚无法参透,不必徒增思虑。”说完微眯住了眼,缓缓转向七彩琉璃交织佛光明亮的天际,永不入夜的共仰佛地,舍利宝塔散出的佛光功德永不消失。
蕴果谛魂见她锐利斜望的眸底似暗有沉波翻涌,威严之中带有势在必成之绝傲极端,心头突然闪过丝微不可见的不良之感,快得还未来得及抓住,他也未意识到,只如往常一般毫无怀疑的信任,轻点了点头:“下令之事,吾回去便做。”
话音落后,蕴果谛魂蓦然又抬眸凝向她道:“厉佛初次交锋便打得那般凶险,除却形势所迫,主要原因该是为了让天之厉金蝉脱壳,同时亦是要证实你灵识控制的欲明王是否为你。”
天之佛眸色陡然沉冷:“他在佛乡同修时,与你吾交往慎密,此并非难事。”
蕴果谛魂凝眸道:“他证实的目的是为何?”
天之佛收回手,金色衮银边袖袍迎风窸窣声落后,才凝视他道:“欲明王刚好死在吾找到五气最后一气所在地,此气具体位置尚未确定。灵识突然异常回归,吾知佛乡出事,自然要速速赶回。”
“你的意思,”蕴果谛魂眸色骤变,倏然沉重了嗓音:“天之厉已经知道你在寻找五气,这怎有可能?五气之事,秘而不宣,只在佛乡创者玉菩提留下之莲花圣灯中可见。此物你又随身携带,任何人皆未曾见过。”
天之佛眸色暗凝,对上他之视线:“但不排除他知道这种可能。”
蕴果谛魂皱眉:“若他知晓这威胁性命之物,该是立即去寻并摧毁。但据吾所知厉族情形,却并非如此。如此不同寻常之举,绝非天之厉会做。关键,他怎么会知晓五气存在?”说着一顿,面露严峻之色:“难道世上还有他物录有此事?”若如此,除了摧毁五气和五剑外,还可能会有其他破解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