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诗会
一时疏忽中了敏敏的激将法,萧良庸纵然再挂念林彬燕,也只好跟着春雨敏敏二人一同去那个什么倚河诗会。
下午时分,富阳镇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许多临街摊贩也都收了摊。
两个少女终于收拾停当,带着几个身负武功的女婢,当然还有萧良庸这个不速之客,一起前往富阳镇南边的倚河客栈。这倚河客栈与临风客栈不同,正好背靠富川河,所以取了这么一个名字。而因为透过窗户就能看到这富阳镇唯一的景观,所以也很受文人墨客们追捧。
加上林彬燕一行人的到来,使得临风客栈显得有些森严。于是原本两家客栈都有的客人,在今天下午都集中到了倚河客栈。杏花微雨,正是饮酒作诗的绝好时候。
所以当良庸一行人到达时,客栈老板告知已经没有空余的雅间了。
这还得了?敏敏好不容易把萧良庸激得来了这诗会,怀着半看他出丑,又有一点期盼的心情,怎么容忍扫兴而归。那倚河客栈的掌柜也是玲珑心肝,自然之道这贵女不同寻常,何况临风店的状况他一清二楚,略一思索便知道,这是贵客光临。
当下便提出一个建议,可以再二楼靠窗户的地方,用屏风隔开几张桌子,充当雅间。但敏敏觉得这样未免过于简陋,正在犹豫,却听得那掌柜说道:“贵人有所不知,这倚河诗会原本就是赛诗。为了方便,打算下场一展才华的俊杰都会在二楼聚集。一来作诗方便,二来也能看到那富川河上落日景观。所以倘若在二楼用屏风隔开雅间,不但也可以欣赏日落,更方便欣赏诗文。正是一举两得。”
那掌柜的舌灿莲花,竟说出这么个理由来。敏敏和春雨对视一眼,倒觉得也可以接受。于是便由那掌柜引领,几人来到二楼沿窗坐定,屏风一摆,雅间也就成了。
当时二楼已经聚集了一些青年,并且敏敏发现还不只有自己这一座屏风。不由得问那掌柜另外几副屏风后是何人。
“好教贵客得知,若在寻常,那些屏风后大多是永安县里官宦人家未出阁的少女。但今日大有不同,永安县宗学的学生们结伴同游,是以那里面坐着的,都是永安县宗学的女学生。”
敏敏点了点头,随口笑道:“你倒是会做生意,这一场倚河诗会,把来富阳玩的男女老幼,一网打尽了。”
那掌柜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连道不敢,当下伺候敏敏几人点要酒菜,便退下了。
萧良庸此时也不着急了,反正春雨说了明日才走,今晚回去,总还能见到林彬燕。于是便安下心来观赏窗外风景。
虽说富阳镇是个弹丸之地,可那一条富川河却端是了得。河水丰沛,从倚河店旁不远处滔滔奔流而过。从这向外望去,则看到一轮暗红落日映出满天云霞。
兀自看的出神,那敏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别发呆了,好好构思构思吧。到时候作不出来,我们都要跟你一起出丑。”
萧良庸奇道:“作诗总得有题目才行,现在诗会尚未开始,你让我构思什么?”
春雨闻言竟噗嗤一笑,自觉不好意思,便又止住了。
“你个笨蛋,”敏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此次赴会者,无疑不是冲着这日出日落的景观,或是这条富川河而来。加上现在又下起了雨,那诗文题目,不是日落就是这条河。还用得着公布?”
这话倒也有理,萧良庸点点头,便开始仔细回想过去在山洞那头看过的有关日落或者咏山咏水的诗文。
春雨见他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以为他在搜索枯肠想要作诗。当下好言提醒道:“良庸哥哥,此时作诗,意境还是要偏温婉柔美一些,切不可往磅礴大气的方向走。”
“为什么?”良庸不解其意。
春雨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便求助似的看着敏敏。
敏敏一声轻笑说道:“还能因为什么。这杏花微雨的,你念一首大气磅礴的诗出来也不怕坏了气氛。而且这几扇屏风后面都是女子,除了我们之外,绝大多数是永安宗学的女学生,她们大多都喜欢这类诗词;而下场会文的呢,又是男学生居多。所以这帮男学生定然会把诗词格调往婉约柔美的方向引,以便能够博得佳人注意。”
原来这诗会还暗藏玄机,萧良庸失笑,问道:“那这男女学生年龄有多大?跟我们一样吗?”
“差不多吧,比我们要大个四五岁。不过永安好歹是个县城,应当会有那些少年英杰踏入修行一道的。”敏敏无聊的嚼着一盘炒豆子,“怎么,怕了?”
良庸心想我怕什么,大不了等几个学生公布了他们的诗词自己再作,也不晚。
三人聊天时,外面的人陆续坐齐。随着众人纷纷坐定,便有一人来到场间,这屏风之间其实有缝隙,而且就算透着屏风,也能隐约看到门外。
敏敏忽然笑了一声,说道:“这倚河客栈的老板确实用心,这种朦胧的美感,最合适不过。更不要说一会儿觥筹交错,喝了酒的男女学生恰值青春年华,自然就意乱情迷,如此布置烘托气氛,心思也算精巧。”
良庸忍不住说道:“这老板如此费心筹划,都被你一眼看穿。要说心思,你才是玲珑剔透。”
敏敏眉毛一挑,没想到良庸会接话,而且这话虽然褒贬之意很不明显,但她还是很受用,点头笑道:“那是自然,这种小伎俩怎么逃得出本姑娘的法眼。”
春雨一直微笑不语,默默地看着窗外。不知是在为一会儿的诗会构思,还是有别的什么心事。良庸在一旁看着,落日的余晖映得她原本有些过于白皙的皮肤显出一种异常的红晕,不由得看呆了。
这时屏风外面场间那人似乎是本次诗会的主持者,这样的人一般都有学生中的首领担任。那男子身材修长,穿着一身天青色长袍,向着四周抱拳鞠了个躬,直起身来时却是掩饰不住的神采飞扬,似乎情绪很是兴奋。
那人朗声道:“往年的倚河诗会,都是我们永安宗学的学子各展才华,之后统一评定优劣。但今日与往年不同。为何不同呢?因为近日,南海、象郡二城的宗学同袍来我永安交流学习,他们今日也都来到了这倚河诗会。所以我想,我们永安学子熟悉往年规则,若是比拼起来,对南海、象郡的同袍来说有失公允。其次,往年评定的方式也欠妥当,很难选出一个让大家都心服口服的魁首。所以今日,规则我们要改上一改。”
这人站在众人中间,高谈阔论,潇洒自如,书生意气展露无遗。场间立刻有人高声问道,“如何改法!”
那人侃侃而谈:“今日诗会,因为有南、象二城的女同学与我们永安宗学的女同学一同前来,她们就在这屏风背后。这样一来,在场的男女双方人数相近。可用二龙夺珠法作为本次诗会规则。”
二龙夺珠是什么东西?萧良庸一愣,敏敏也不知道,看春雨时也是一头雾水。当下便高声问道:“何谓二龙夺珠?”
门外那人听得屏风背后有女子发问,精神更是一振,转向敏敏这边的屏风,跨款一礼,解释道:“例如我们在场所有男同学,以每桌为单位,各作一首诗,呈送给女方指点评定,由各位姑娘选出男方的最佳诗作;反之亦然,由场间众位男同学,欣赏各位女同学的佳作,也选出一幅为女方代表。如此男女双方分别选出一幅上乘之作,拿来比试,选出今晚魁首,是为二龙夺珠。”
那人声音明朗,条理清晰,把这二龙夺珠的规则解释的一清二楚,敏敏听得点头,道:“多谢。”
那人又施一礼,转身对场间所有人道:“但这二龙夺珠之前,我们不妨先暖场热身。”
有了敏敏开口,其他屏风的女子似乎也不再那么矜持,当下又有说道,“请问暖场之法又有什么说法?”声音有些紧张,略带着一些兴奋。
场间那人从容不迫答道:“这暖场热身,即可沿用往年之法,做诗句接龙。不过却不是每桌为单位,而是每人各自为站。先由一人出题,然后出题之人随意点中倚河客栈的一个座位,由那人接续,之后以此类推。倘若有同学在一次沙漏漏完之前未能对答,便要满饮一大觥。”
这个方法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因为二龙夺珠虽然听来很是有趣,但毕竟只是以桌为单位,这样一来,出风头的就会变成那一桌作诗最好的人,其余人等连写诗的机会都没有。但这样暖场,倒是照顾了场间所有人。
敏敏说道:“这倚河诗会的规则倒是别致,想来筹划之人不会是一个客栈老板。”
春雨也听得连连点头:“不管怎样,总是用心了的。”
于是当下由这个发言的男子抽中一根签,朗声念到:“乙六!”
这是一个座次,当下便有另一个人起身向众人鞠躬为礼,先是一番开场白,之后拟定题目,要求诗句接龙中黑白分明。
当下走到场间专门为众人题诗准备好的桌案前,挥毫写下一句诗。
接着他自己便朗声念到:“乌鸦争梅一段香。”
接着写下他所点的座次号码,由店小二朗声唱道:“请玄一号座次应答。”
这是按天地玄黄,甲乙丙丁的座次排列命名。敏敏等人所在的屏风是天字号,玄字号就在他们旁边,接着就有店小二捧着文房四宝入内。
春雨含笑点头,却问萧良庸:“良庸哥哥,你要下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