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厉语相逼
萧良庸不知道自己在门外有没有被薛通山发现,但看薛通山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想来就算知道自己在这,也不会在意。
林彬语背对着良庸,所以看不到她的神色,但是听她语气,就知道现在的林彬语情绪极不稳定,也不知她出于什么原因对薛通山产生这种厌憎的情绪,按道理说,徐飞鹏就算真死了,也不是薛通山害死的啊,那不是跟叶寒渊激斗的后果吗?
只听薛通山轻轻放下茶杯,道:“林小姐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坐着说了?”
“我知道我是不速之客,”林彬语冷哼一声,“你只要告诉我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立刻就走。”
“好,”薛通山点头道,“不知林小姐想知道什么?”
“徐飞鹏呢?”
“死了。”薛通山毫不迟疑。
林彬语身体似乎晃了一晃,她本来就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听得薛通山毫不迟疑的说破徐飞鹏已死,想必情绪冲击太大。
林彬语又问:“他尸身现在何处?”
“我烧了。”
林彬语声调陡然拔高:“你凭什么!”
薛通山的语调,变得古井无波,声音听来,仿佛就如同砂纸摩擦的枯燥声响:“因为惨不忍睹,我想,徐大侠也不会希望自己那个样子被林小姐看到。”
这句话倒是让林彬语情绪稍稍平复,她尽可能地在维持自己林家大小姐的气势,森然道:“有多惨?”
薛通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林彬语,问:“林小姐确定你真的想知道?”
“快说!”林彬语几乎是喊了出来。
薛通山再不迟疑,他本来就不是个迟疑的人:“万虫噬咬,面目全非。”
这下萧良庸听得这八个字,背上都忍不住渗出了一层白毛汗,那画面光是想想,都足够可怕了。更何况林彬语关心则乱,情绪波动更是剧烈。
一时没有说话,屋里两人都沉默了。
过得片刻,却听到林彬燕的声音虽然依旧强硬,却带了哭音:“他为何会变成那样?”
薛通山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也是直说道:“徐飞鹏为了与叶寒渊一战,只能依靠一种药丸强提真气,万虫噬咬,就是吞服那种药丸的后果。”
林彬语却不再停顿,立刻追问:“那药丸是从何而来?”
“别人给的。”
“谁给的。”
“我。”薛通山根本没想过否认。
林彬语自己其实已经知道这件事的一些真相,否则怎会上门兴师问罪?但听到薛通山毫不犹豫地承认,她还是出离愤怒了。
也许是情绪波动过大,也许是这些天都没休息好,之间林彬语气的面色苍白正要说话,身体却如同玉山倾倒,软软的倒了下来。
薛通山看的真切,从椅子上一步窜出,扶住了林彬语的腰。他正准备劝慰几句林彬语不要太过伤神,却没想到一把匕首陡然刺入了他的胸腹。
这一下萧良庸也是大吃一惊,怎么林彬语一个弱女子,竟然用假装晕倒这种伎俩骗的薛通山近前,一剑捅在他的小腹上。
薛通山先是一惊,但随即反应过来,可也晚了,那柄匕首直没至柄,林彬语的情绪已经失控到了极点,下手毫不留情。
薛通山颓然坐倒。扶着匕首,却没有看林彬语。
仿佛是这一剑把林彬语所有的仇恨都带走了一般,她再说话时,虽然还是显得歇斯底里,却没有了那种仇怨之意。
“你为什么要给他这种东西!”
薛通山道:“我虽给了他药丸,可服与不服,在他不在我。徐飞鹏在那种情况下,自己选择了舍命相搏,林大小姐难道不知他为何这么选择?你又何必如此恨我?”
林彬语的精神仿佛也几近崩溃,踉跄的退了一步,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道:“他是为了救我……”
“不错,徐飞鹏就是为了救你,才甘愿服下那颗药丸。”
林彬语仿佛恍然,看了一眼被自己用匕首刺穿小腹的薛通山,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也都沾满了鲜血,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做出来的一般。
薛通山此时,才看到林彬语的眼神稍稍恢复正常,没有了一开始那种绝望和戾气,当下又道:“就算始作俑者是我,现在林小姐捅了我致命一刀,也该消气了吧。有什么心结,也该化解了吧?”
林彬语被他这句话激地浑身一颤,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薛通山:“你是故意让我捅这一刀的?”
薛通山平静地笑道:“否则林小姐认为,这么拙劣的假晕伎俩,骗的了谁?”
林彬语本来已经有些失魂落魄,可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疾言厉色道:“不对,他就是被你害死的!你一开始就在旁边,却非要等得他服下药丸,不可挽回之时才出来……你……你……好恶毒的心!”
薛通山淡淡道:“且不说我出手相救你非但不感谢我还怀恨在心。只说就算千错万错都是我错,此刻一命还一命,也该够了吧?”
林彬语一怔,薛通山没说错,他最后还是出手救了她和林彬燕,如果不是薛通山的忽然出现,叶寒渊不受限制,谁知道还会做出什么。那这样说来,薛通山岂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那自己刚刚又做了什么?
她脸色苍白如纸,看着倒在血泊里的薛通山,惨然一笑:“不错,你说的不错,一命换一命。我林彬语不欠你的。”
说罢竟然拿起一旁的茶杯,猛然摔碎,捡起一块碎片,也不顾手掌被瓷片割破,竟然丝毫不停的抹向自己的脖子。
其实从一开始到现在,林彬语和薛通山的对话,包括林彬语使诈刺伤薛通山要害,还有这摔茶杯自刎。都发生的非常快,萧良庸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林彬语的脖子已经出现了殷红的血线,再晚那么只怕一刻,林彬语就会当场香消玉殒。
萧良庸正要动身,却看到原本受伤在地的薛通山忽然弹起来,出手如电,拿住了林彬语的手腕,他的力气岂是林彬语可比,那瓷片便再也不能深入半寸。
林彬语茫然的看着薛通山:“你……我没刺伤你?”
“你刺伤了。”薛通山说着,竟然拔出了匕首,那匕首刃上还都是鲜血,薛通山仿佛吃痛,脚步一个踉跄,“只不过你可是南海林家的大小姐,若让你在我府上自刎,我薛氏一门还有活路?”
那匕首直没至柄,居然还能有这么快的速度,林彬语简直不可置信,但现实就摆在眼前。她一发愣,薛通山就把她的手捉离了她的颈间,不由分说地掰开她的手掌,取出瓷片扔在一旁。
薛通山自己也有伤,但此刻却没事一般,神色如常的审视了一下站着发呆的林彬语,见她脖子上不但有血迹,还有些细碎的瓷片黏在伤口旁,手掌也被碎片划伤,叹息一声道:“林大小姐,死者已矣,你这般不爱惜自己,又怎么对得起徐飞鹏在天之灵?”
林彬语听到这话,仿佛灵魂出窍的眼神才回归了过来,但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神志不清,她一双原本清澈动人的妙目中饱含泪水,视线移动了一下,转到薛通山脸上,看着他的眼睛,楠楠说道:“他走了……我也不想活了……”
看着林彬语绝望的眼神,听着她那哀怨至极的声音,薛通山几乎都能感受到这个女子此时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心境,当下不禁暗叹一声,说道:“千古艰难唯一死,你若轻生,你的父母怎么办,你的妹妹怎么办?难道要让他们为你伤心一世?”
这句话,再次让林彬语的眼神稍稍聚焦了一些,沉默了片刻,那妙目中泪水划过脸颊,终于,她看着薛通山,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对他说:“对,我不能轻生。我得好好活着。”
薛通山有些不忍,刚才伤心绝望的女子,都没有现在这个强自坚强的女子来的让人怜惜,薛通山叹道:“还是那句话,死者已矣,生者还得好自为之。”
林彬语的眼神终于完全恢复,仿佛走丢的魂魄也已经归位。看了一眼薛通山,道:“你没事吧?”
薛通山勉强一笑:“不用管我,你刚才不还一心杀我报仇吗?”
林彬语仿佛不胜疲惫,没有接他的话,想走,脚步才刚刚迈出,却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这次是真的了,薛通山连忙托住,把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
看着林彬语一丝力气都没有的样子,薛通山叹道:“你休息一会儿,我去拿药,你脖子上和手上的伤口都要处理,否则会很容易感染。”
萧良庸在外看得惊心动魄,却见薛通山扶林彬燕坐定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看够没有?还不快滚!
良庸吓了一跳,原来自己早就被发现了,那眼神他读懂了,脖子一缩,立刻乖乖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