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争抢
“有话好商量！”火使徒向后退了几大步, “你别看着我！”
莱尔维亚瞥了他一眼，对他一惊一乍的态度不置可否。
明明已经将眼睛遮起来了，对方这副作态 ，真正的目的是想让自己放松警惕也说不定。
他将目光转向面前的魔神残魂, 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们想带去哪儿？”
“自然是带回深渊。”冰使徒声音低沉地开口道。
“没错！”火使徒在一边接茬。
见莱尔维亚不再盯着他, 他又换上了一副高深的面孔：“事关复国伟业, 不得不慎重。”
深渊教团会搞什么事，陆上的住民用脚想都能想到。
莱尔维亚漫不经心道：“你们要复国, 关我什么事？”
“这是您弟弟与我们定下的约定。”冰使徒说, “璃月一向以契约为重。”
莱尔维亚道：“我们不是璃月人。”
冰使徒：“……”
他盯着少年八风不动的侧脸, 深深地感觉到了这人油盐不进的特质。
既然没有商谈的可能, 那就只有用蛮力抢——
莱尔维亚掀起眼皮, 淡淡道：“要是敢从原地挪开一步，你们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深渊教众：“……”
察觉到有教团的人移开了目光，莱尔维亚似有所觉地抹了一把脸，发现眼睛果然又流血了。
“啧。”
察觉到他的语气隐隐有些不耐烦，一旁的火使徒又战战兢兢地抽了一条手帕递上去。莱尔维亚道了声谢，接过来, 这次直接用手帕捂住了眼睛。
对方再怎么说也是魔神的残魂，且已经成长了相当一段时间，再等等都要直接破土而出了, 用能力和它硬碰硬，难免会用眼过度，留下一点诸如流血不止的小后遗症。
火使徒看他接了自己的手帕, 认为这是建立友谊的信号。
再加上对方把那只诡异又恐怖的眼睛捂住了, 显得更加没有杀伤力, 于是他往前蹭了两步, 苦大仇深地问道：“真的不能带走吗？你留着这个东西也没什么用处，对吧？”
“你们拿去做什么？”莱尔维亚反问道，“还有，他和你们做了什么约定？”
火使徒磕巴一下，看了一眼这次的行动队长冰使徒，见对方点了点头，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莱尔维亚讲清楚。
在讲到将魔神残魂带回去的用途时，莱尔维亚显得有些意外。
“打地基？”
“深渊的建筑，需要以深渊之外的力量固定。”冰使徒适时地开口解释道。
“所以，你弟弟和我们是合作关系。他让这玩意睡一觉，然后我们将它带走。”火使徒道，“虽然现在的和计划中的不太一样，但好歹还是让它睡着了。”
莱尔维亚垂下眼睛思索片刻，最终仍然拒绝了。
“不行。”他盯着那团东西淡声开口，语气中透着毫不遮掩的杀意，“我要用这东西，杀一个人。”
“就不能用你的剑刺他一下吗？！”火使徒不满地嚷嚷道，“人类命比纸脆，只要照着要害来一下，就活不了了。”
莱尔维亚将视线转向他。
少年唯一一只露出的眼睛掩在层层叠叠的黑发下，散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冷意。火使徒被他这么一盯，差点咬着舌头，他战战兢兢地绷紧脊背，见莱尔维亚微微眯起眼睛，慢声细语道：“我要怎么杀他，你想试一试吗？”
“……”火使徒挪开两步，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语气道，“我们没仇吧？”
“有没有仇，难道不是取决于你们的想法吗？”莱尔维亚道。
他眯起眼睛，视线在扫过远处的一片树林后，突然顿住了。
“藏起来。”
他毫无预兆地下达指令。
火使徒道：“你这命令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话没说完，他就被自己的同僚拽了起来。
冰使徒道：“有人来了。”
树叶层层叠叠间，飘过的是异常迅捷的雷光。虽然距离很远，但是残影中橙色的短发和紫色的裙裾依稀可辨认出来人的身份——是刻晴和达达利亚。
刻晴怎么来了？
莱尔维亚盯着那抹已经消失的残影，突然想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在教众们纷纷起身，预备藏匿时，莱尔维亚突兀地开口叫住了他们。
“一会儿你们可以试着抢一抢。”他用饶有兴致的口吻道，“我会帮你们把东西装起来，能抢到的话，尽管带走。”
冰使徒微微一愣，心中浮现一点犹疑。
虽然接触的时间很短，但他已经明白，面前的这个家伙绝不是什么大方的人。是有什么可图的利益？还有，他说的‘装起来’究竟是……
心思急转之间，手下的事也没耽搁。
冰使徒抬起手，一道蕴着无垠星海的传送门在原地打开。他向传送门之前迈了一步，同其他深渊教众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几乎事在那道有着浓厚深渊气息的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刻晴的雷光乍现。她带着达达利在原地现出身形，落地时气喘吁吁地后退几步，将被风吹得凌乱的长发扫到肩后。
跑这么一趟花费了她不少力气，但少女极强的自尊心支撑着她仍然站得笔直，目光落在莱尔维亚身上时，原本想问卜书下落的话到了嘴边一转，就变成了另一句。
“莱尔维亚，你的眼睛怎么了？”
达达利亚热血上涌的脑袋被冷风吹得凉透了，一看见莱尔维亚的“惨状”，脸色发白地走到他边上，试探性地伸手，轻轻碰了碰他手上染着血的手帕。
“……莱尔……眼睛……”
黑发少年顺着他的力道松开手，任由他将捂着眼睛的手帕取下来。
一看见脸上的情状，刻晴倒吸一口凉气。
手帕已经被血浸透了，自然也在脸上留下了七零八落的血痕，乍一看犹为吓人。但达达利亚一眼看见他没有伤口的脸、十分正常的右眼，心下松了一口气之余，又觉得有些奇怪。
“莱尔真是笨啊，擦个血怎么会把脸擦成这样。”他轻轻嘀咕道，一边捏起自己干干净净的袖角，小心翼翼地去擦拭少年脸上的血迹，一边问道，“这是谁的血？”
这旁边的地面上干干净净的，不像发生过打斗的样子。
达达利亚的力道不轻不重，在脸上糊来糊去，舒服得让人想犯困。可惜要维持右眼的幻术，需要持续使用能力，这让莱尔维亚的眼睛干涩刺痛，一点困意都升不起来。
但他还是闭上了眼睛，闻言随口胡诌道：“刚刚这边闯进来一头魔物。”
“是吗？”达达利亚狐疑的问道。
但他看了看莱尔维亚略显凌乱的衣物——揍火使徒的时候弄皱的——姑且相信了他的说法。
帮莱尔维亚将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后，他才放心了些，学着莱尔维亚的样子就地一坐，视线在周边扫了个来回。
“你在看什么？”刻晴问道。
达达利亚回答道：“那个魔神的……残魂。”
说起这个的时候，他非常心虚地抓了抓头。只是他没有神之眼，又因为深渊污染与岩神之力的双重加护，将污染全数隔绝在外，方才丢那块精魄的时候全靠深渊教众指路，现在没人指地方，更是一点儿都找不到了。
“莱尔……它睡着了吗？”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选择问莱尔维亚。
“嗯，睡着了。”莱尔维亚道。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达达利亚松了口气，同时也感觉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次的事情给莱尔维亚添了不小的麻烦。虽然那个卜什么的是最大过错方……可也不能说自己完全没有过错。现在貌似是平安无事的解决了，可莱尔维亚提前行动，千岩军那边肯定不好交代，再加上一路上都没有碰上深渊教众……
一桩又一桩的事情叠起来，达达利亚在心中哀嚎一声，像个鸵鸟似的将脸埋进膝盖。
“对不起……莱尔。”
他闷声闷气地道歉：“我把给你的惊喜搞砸了，还给你添了麻烦。”
莱尔维亚转头，看了看达达利亚的姿势，感觉有些奇异。
严格来说，他现在能看清楚东西的只有一只眼睛。视网膜上传递的信息将完整的视野分成截然不同的两块，一块是清晰的，能看见达达利亚耷拉着的、沮丧的头发，一块是模糊的，能看见缠绕在孩子身边的、失落的雾霾。
有点像叼了猎物回来的小狐狸，不小心将血弄得满地毯都是，因为害怕主人失望而垂头丧气。
在右侧迷迷蒙蒙的视野中，莱尔维亚看见自己伸出手，轻轻落到了达达利亚毛茸茸的头顶。
“没搞砸，没添麻烦。”黑发少年垂下眼睫看他，眼底氤氲着柔和的暖光，“做得很好。”
他轻声夸赞道。
达达利亚从膝盖与手臂的包围圈里抬起小半只眼睛。他听出来莱尔维亚在安慰他，瘪了瘪嘴，对自己感到恨铁不成钢，又将头埋了回去。
刻晴环视周围一圈，察觉到现在空气中的感觉和她刚进入污染区域时的感觉天差地别。
确实如莱尔维亚所说，梦境魔神已经沉睡了。
她曾经参加过七星的内部会议，知道能使魔神沉睡的那块真的精魄是如何起效的、风险有多大。
而现在因为同僚的异心，两位前来帮忙的至冬友人被放在了最危险的位置上。达达利亚独自一人清理完了大半部分的幻象，而莱尔维亚——等等，他的眼睛——
刻晴脸色一变，急忙在莱尔维亚旁边蹲下，刚想出声询问时，视线扫过他落在达达利亚头上那只手，到嘴边的话蓦地顿住了。
莱尔维亚刚刚说是魔物的血……他不想弟弟知道，不想弟弟担心。他的眼睛应当是受了什么伤……
少女的神色几乎快被愧疚淹没了。
她蹲在莱尔维亚旁边，原本想告诉他，自己出璃月港之前传书给了凝光，千岩军很快就会到。
可她又想起来，此时的事情差不多已经快被解决完了。
卜书、卜书……那个心怀不轨的伪君子！第一面见他时只觉得这人不好相处，这次竟然敢捅这么大的幺蛾子，掉包玉祟精魄……
刻晴深呼吸了一口，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卜书的诡计到底还有哪些。达达利亚手上的那块成功使魔神沉睡了，应当是真货，那凝光交给莱尔维亚的那块一定有问题。
想到这里，刻晴急切道：“莱尔维亚，先把那块假的玉祟精魄给我，里头可能被动了什么手脚……”
莱尔维亚转过头，第一次对除达达利亚以外的其他人露出一点柔和的笑意。
刻晴性格率直坦诚、雷厉风行，是一位称职的玉衡星。这毫无疑问的是风神口中的好人，而对方的好意此时明明白白地浮现在自己眼前。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视线扫过刻晴背后某个点时，神情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千万不要出声。”
他细细地对两人叮嘱道。
话音落下不久，树丛里踏出来一个人，正是死期将近的开阳星。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笑意盈盈地扫了一圈周边，很是欣慰道：“已经沉睡了？”
他笑道。
“做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