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巡查者
【事件经历：影鬼缠身, 已完成。
评级：SS
获得奖励：被冰封的纯真圣心池抽取次数*1】
蒙顿的夜光之下，莱尔维亚靠在墙边, 面前是展开的半透明电子屏。他垂眼浏览屏幕上的内容, 微弱的蓝光将青年的神情映得冷漠而坚硬。
妖怪的残秽正在面前散去，如同灰黑色的烟痕一样，散发着令人生厌的邪气。
达达利亚睡得很好, 莱尔维亚处理掉不干净的东西，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俯身看了看他。
对于他的气息, 达达利亚非常熟悉，一点要清醒的意思都没有, 黑发青年淡淡的目光落在他安稳的睡颜上，停留片刻, 又滑到一边。
他伸出手, 动作轻柔地穿过枕头与达达利亚侧脸之间的缝隙，将他的脸慢慢抬起一点。有些凌乱的额发顺着他的动作滑下来, 朦朦胧胧地遮住了沉睡之人的眼睛, 莱尔维亚的手探至达达利亚柔软白皙的耳垂, 指尖抵住了耳坠温热的金针。
没有犹豫，他很快将那枚赤冬石打造的耳饰取了下来。
还没到黎明，夜晚也带着影影绰绰的光色。莱尔维亚踱步至窗边，将它举至眼前，观察了一会儿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本体。
“……果然有东西。”
他喃喃道, 声音低不可闻。
“交给我！交给我！”系统跳出来，兴高采烈地飘上前去, 中途被莱尔维亚的手按住了。
“岩神送来的时候, 里头可没其余的东西, 是在我昏睡的时候被人动了手脚。”莱尔维亚冷静地道，“那段时间你也在休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情况下，不要贸然行动。”
系统乖乖被他按着，闻言仔细盯了那枚赤冬石一眼，周身的光晕温和又宁静。
“上面有很熟悉的气息。”系统道，“是我的同类留下来的。”
莱尔维亚的眉头一皱。
同类？
那就是管理局的系统——可一个世界绝不会出现两位任务执行者。考虑到这个世界的是重启过的，虽然得知重启时的事宜莱尔维亚也记不得多少，但依照现状来考虑，传回信息的只能是过去的自己。
但是……有可能吗？
世界一旦重启，所有数据都会被清除。世界意识的强大之处每一位执行者都见识过，绝对没有一点可以钻的空隙。
那么这份信息到底是从哪儿递过来的？
莱尔维亚若有所思地盯着它，最终慢慢放开了系统。
“扫描。”
他轻声道。
系统身上柔和的白光一闪，随机陷入了静止悬停的状态。
莱尔维亚静静等待了一会儿，数着时间过了五分钟，系统仍然没有动静，这让他的心微微提起一点。
“系统？”
听见莱尔维亚声音紧绷的呼唤，系统从浩繁的数据之中挪出空当，勉强回答了他的问题：“有点麻烦。好多锁……”
众多无用的数据包裹着一个有用的点，要想拿到里头的讯息，需要从数据的河流之上破开一道路。好在指向相当明确，不用担心走到一半对方挪位置，足足半小时以后，赤冬石内明光一闪，随后永久地黯淡了下去。
系统悬停的状态一顿，直直地向下掉进莱尔维亚的手心里。
“好、好麻烦……”
它说，听语气颇有点眼冒金星的既视感。
但即便如此，它仍然尽职尽责地为莱尔维亚打开电子屏，将获取到的内容投放到上面供它浏览。
黑发青年安抚性地拍了拍白色的光团子，将警惕的视线挪向了电子屏——
记述内容所用的文字是多个任务世界的文字拼接而成，就算被世界意识截取，保密性也做到了极致。内容很少，翻译成提瓦特的语言只有一句话：
【命运拥有智慧，智慧之物可被愚弄。无需怨愤，祂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愚弄命运。
命运管理局……
莱尔维亚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行文字在电子屏上浮现，痕迹浅淡，却如同惊雷，在青年脑中砸下重重一击。他呼吸一窒，思绪电转之间，第一件事情就是将系统接收到的信息彻底抹除。
莱尔维亚的动作很快，取出时费尽心力的东西，删除却只需要一瞬。这条执行者绝不应该知道的讯息立刻消失了，黑发青年迅速关掉电子屏，将这封密信重新掩埋进黑夜里。
做完这一切，他用冰冷的眼神锁住掌心的系统。
系统在他手心里，刚刚回过劲，被他的眼神一刺，险些炸毛：“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莱尔维亚心中一动。
……正常的。没被上层挤占意识。
他慢慢呼出一口气，松开了手，沉默着向床边走。他将这枚从达达利亚左耳上取下来的赤冬石戴回原位，又帮他整理好被子，才一声不响地出了房间。
夜里的长廊渗着寒气，莱尔维亚从达达利亚的房间出来，鞋跟踩过木质走廊的声音在空气中铿然作响，带着独特的韵律，为浓稠的黑夜压上沉郁的音调。
系统一言不发地漂浮在黑发青年身后，成为了这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源。
一步、一步，又一步。
他们最终停在了转角。
在系统停滞下来的一瞬间，莱尔维亚就转过身来，看见光团的颜色由白色转为淡淡的、示意着警戒的红色，夹着寒霜的眼神像是要扼断来者的咽喉。
顶着莱尔维亚冰冷的眼神，光团之中的声音泰然自若地出声向他打招呼了。
“好久不见，莱尔维亚。”
莱尔维亚沉默片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巡查者。”
“哎呀哎呀，不要有这么大的敌意。”巡查者说，“你不猜猜我是几号吗？”
冰凉的夜风卷过来，吹得莱尔维亚紧绷又愤怒的大脑稍稍清醒了些。他将心里的怒意压下去，出口讽道：“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从一个精神体上拆分下来的？”
巡查者沉默了一下，似乎莱尔维亚说出了一句他很不爱听的话。
巡查者，在管理局的地位大约类似于监工。他们的本体是一个异常庞大的精神体，从其上拆分下来细小的分支进行编号，再来做执行者的监工。
他们的意识共享，他们无处不在；比起毫无人权的监工，他们的地位则要更高一些。
一旦发现任务执行者有脱出轨道的举动，他们拥有立刻抽离执行者进行清洗、并毁灭任务世界的权能。莱尔维亚行事小心谨慎，被巡查者盯上的时候并不多，饶是这样，也有几次剑走偏锋，险些面临人格清洗。
因此，面对他们的时候，莱尔维亚从来没有好脸。再加上他挤占了系统的身体，这点更是让青年觉得晦气无比。
“你对管理局还是很抵触，莱尔维亚。”巡查者说，“你是很优秀的员工，一直这个态度的话，上面会很伤心的。”
“是吗？”莱尔维亚道，“我无所谓。”
他的表现足够油盐不进，巡查者顿了一下，语气陡然冷了下来。
“你似乎知道了一些不该你知道的东西。你很聪明，也应该知道，不该把聪明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莱尔维亚面无表情地道：“我聪明？”
巡查者肯定道：“当然。你对管理局来说很有价值。”
青年侧了侧头，脑海中滑过方才潦草一瞥的讯息。
【命运拥有智慧。】
他经历过很多个任务世界，常年与世界意识接触，对于底层规则知识的积累早已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从前他就隐隐察觉到，执行者所要对抗的并非机械抹除世界的死物，而是拥有自我意识的某个存在。
而就在刚刚，这一想法被证实了。
“命运管理局……”莱尔维亚逐字逐句地念道，他将视线对准了巡查者，神情变得有些耐人寻味起来。“管理局，真的是在‘管理’命运吗？”
世界像是一个已经被锁定边界的塑料瓶，因不同分支产生的世界就像是瓶子里的水。瓶子里的水太多，就会把瓶子撑爆，为了保证瓶内水位的稳定，命运就要出手，将不需要的水倒掉一些。
有进有出，有生有死，这是很寻常的事情。
而管理局经年累月在命运之下攫取命运，制造出系统、绑定执行者，一次又一次让这些本应毁灭的世界起死回生，继续让瓶子里的水增多下去，结果不言而喻。
巡查者竟然显得颇为诧异。
“你猜到了？”
猜到了管理局在命运手底下攫取世界、意图不轨，绝非像表面上打着的“拯救世界”的旗号那样单纯善良。
“猜到了又怎么样？”莱尔维亚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执行者，对于你们的宏愿没有丝毫影响。”
“哦不、不不不。”巡查者热烈地否定道。
他的声线中褪去了方才圆滑的笑意，带上了一点真心实意的惊讶，与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舒服的□□\\裸的算计。
“你能猜到，这很好，很聪明。你的价值又升高了。”他用一种奇奇怪怪、断断续续的方式肯定道，“也许你的终点不该停在这里，你能走向更高的地方。”
莱尔维亚发出一声嗤笑。
“是要给我升官吗？我没什么兴趣。”他冷冷道，“还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说完从系统身体里滚出去。”
他很少用这样尖刻的语气说话，巡查者是能享受到这一稀有待遇的东西之一。
巡查者没有生气，红色的光团中飘出愉悦的笑声。
“不要生气，莱尔维亚。我当然会走。”
“只是在这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那条讯息的？”
红色的造物猛地欺上前来。在浓稠的夜色之中，他身上的光芒大量，化作一片漫无边际的红，骤然蒙住了黑发青年的视野。
与此同时，他阴恻恻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了。
“不诚实的话，你会知道后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