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艾斯的下巴被沐言磕破了一点, 非常小的创口，沁出的血迹都凝不成血珠，却让沐言红眸立即变深；
他额头也在刚刚的撞击中留下了一块粉色的印记, 而被撞的艾斯却什么事都没有。
若是平常，沐言被撞了头，肯定就要嚷嚷抱怨自己被撞疼的；
可这会儿, 艾斯下巴上的血气立刻撷取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沐言像是一只听到罐头声的小猫，立刻凑了过去, 伸出粉嫩的舌尖, 舐去了那一丁点血迹；
然后像是晒了太阳的猫, 舒展了四肢, 冲着他喜欢的味道缠了过去。
那点血液实在太少，连牙缝都不够塞的, 但血族的血液很好的平抚了沐言身上血族力量的溃散；
他保留着神志，没有龇出尖牙咬人；
艾斯伯爵不是他能咬的人，甚至他释放一点攻击性，都有可能被甩开、强力镇压；
因此，他也只敢像只宠物一样，讨好地蹭蹭，舔舔，把下巴那里的一点血迹悄然卷走。
艾斯被沐言热情的动作弄懵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受了一点小伤, 可沐言也没有咬他，不像是被血气激出了本能；
这样亲密又带点讨好的行为，倒像是……
艾斯冷霜般的脸色突然浮现点颜色。
沐言想的话，他当然也是可以的, 就是这个场地……
马车上, 还在赶路；
第一次就在这样的地方, 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艾斯也没有犹豫太久；
沐言的主动让他也十分惊喜，血族虽然兴趣恣意，但来的快去得也快；
就算他有顾虑担心一会没表现好，会让沐言不满意，也得尽快回应沐言难得的热情。
马车上确实座位比较窄，沐言扭着腰十分不舒服，索性勾着艾斯的脖子搂了上去。
艾斯还是第一次被沐言主动抱住，顿时激动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低下头就想去捉沐言的唇，却被沐言扭头躲开；
等艾斯的脸挪开，他又凑过去嘬着艾斯下巴的伤口。
也不知道沐言为什么就对那小块地方有兴趣，但那湿湿软软的吻落在下巴上，滋味实在美妙得很，比尖牙刺破血仆血管的滋味都还要令人亢奋。
艾斯极力想要碰碰沐言的唇，甚至想碰下他十分念想的尖牙，但沐言不配合，他也只能强忍着，勉强趁沐言的空档亲吻一下他的鼻尖，缓解一下躁动和焦渴；
挺翘精致的鼻尖被他吻得湿湿的，透着一点粉意。
可沐言迟迟没有其他进展，让艾斯有些捱不住。
他也想掌握一下主动权，却又有些犹豫。
说好听了他是洁身自爱，说得不好听，就是半点经验都没有，只能全凭本能和个人喜好来，可要是沐言不喜欢这么没经验的怎么办？
听说这种事都非常在乎感觉，很多明明感情不错的血族，因为这个感觉不好，都能闹掰；
他可不能有了一次没下次，要是沐言因为这个要和他闹掰，他得后悔死！
之前他怎么就没多学点知识呢？！
因为心里有了踯躅，艾斯的动作就十分黏滞，想去扶沐言的肩，抬着的手又迟迟没能落下去；
这会的他脸上虽然还是一副高贵冷傲的模样，心里已经十分慌乱没底。
磕碰的地方创口实在太小，沐言蹭了好久，也不知道搜刮到一滴血没有；
血族的本能让他有些不满。
艾斯十分关注沐言，瞬间发现了沐言脸上的情绪，还以为沐言不满他的表现，心顿时凉了半截；
沐言轻轻软软的唇瓣不舍地在伤口处碰了碰，有些叹息；
“怎么这么小一点。”
艾斯登时如同被雷劈了一般，鲜红的眼眸都不可置信地瞪直了，还带着一丝委屈和惊慌；
“小、小吗？”
他也没看过别人的，他身边的人倒是夸过他的大小，但是不排除那些人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讨好自己；
艾斯从来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被嫌弃小的一天……
真、真的……有那么小吗？
他都已经成年这么久了，这玩意儿还有没有其他的机会或是办法变大？
他完全是白成年了这么多年，这些事情，半点都没思考过！
艾斯心中十分难堪，但又怕沐言嫌弃，还得想办法尽量补救自己在沐言心中的印象；
就算真的小，他也不能把沐言让给别人！
“小、其实没有关系的，这种……也不是大就好的……”
艾斯的语气十分郑重，让沐言有点懵；
创口太小，就不好吸血啊，怎么会没关系？
“可是这么小……不方便啊？也不爽快……”
艾斯的脸更加青青白白。
沐言不是才成年吗？
他怎么会懂得这么多？
这会儿受血气影响的沐言清醒了一点，他又不能真的咬艾斯，血都没了，便撑着艾斯的肩想坐回马车上。
艾斯却以为他嫌弃自己，准备放弃，一脸坚决地扯住他，不让他走。
要是让沐言走了，以后再也瞧不上自己了怎么办？
自己必须现在、立刻、马上让沐言知道，自己会让他满意。
艾斯白着脸强装镇定；
“不、不会的。”
“小、技术好也很舒服的。”
沐言默了一会；
他确实没明白吸血还有那么多讲究，大概就像菜谱上有那么多菜系，血族们食物比较单一，就得在咬人上面弄多点花样？
刚蹭了别人的血，他也不好反驳，硬生生地顺着话接了一句；
“你懂很多技术？”
艾斯如同心口上猛地中了一箭，脸上方才浮出的气色散得一干二净。
这会儿不仅脸色白了，手都抖了起来，一脸受到极大屈辱的神情，神色灰败。
他也没实操过，技术这个东西……
“我、我可以学，我学东西很快……”
艾斯语气十分艰涩，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沐言震惊地看着艾斯因为这个问题，纠结得像是平时高傲的金色孔雀被拔秃了毛似的……
虽然他觉得这是件根本都算不上事情的事；
但架不住艾斯这么在意……
可这种事，还需要学吗？
要学也应该是自己学吧？
“随……随你吧……”
沐言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这点事情讨论来讨论去的，他本来精神不济，就有点烦。
这个姿势说话不太方便，亲密得有些过分，就准备从艾斯身上下来。
艾斯看到沐言的脸色，心已经沉到水底去了，但要叫他放手，也决不可能；
他慌忙抬手抱住沐言，大脑飞速运转着，想找些让沐言愿意给自己一点尝试机会的说辞。
可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马车外就传来声音；
“子爵，艾斯伯爵，有个人族拦路，说自愿做埃德温公爵的血仆……”
艾斯顿时就知道了刚刚马车的颠簸是怎么回事；
他现在心情极差，一个人族的消息，等同于撞上他着火的枪口，几乎不用想，喉间径直蹦出冰冷的两个字；
“杀了。”
沐言一惊，动作都停了下来，诧异地看向艾斯；
这时外面又传来喊话的声音，不再是刚刚血族守卫的声音。
“埃德温公爵承诺过，说接纳血仆、不杀害血仆，没想到埃德温公爵竟这样言而无信，欺骗行径。”
马车外的人都是埃德温公爵的人，公爵的承诺他们也知晓，自然没有听艾斯伯爵指令杀人的道理；
艾斯听到外面那人还在叫嚷，不耐烦地推开了马车门，脸色冷冽，一双红瞳带着高高在上蔑视与嗜血的气息；
“可惜我不是埃德温，也没有义务遵循他的什么承诺；”
“而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死。”
刚刚出声的人族看向马车里，两双鲜艳的红眸；
都是纯血血族。
顿时脸色有些变化；
这里不是埃德温的封地吗，这个马车他也看清了，有埃德温公爵的标志，他才闯出来的。
两个纯血血族，不太好对付。
马车上的沐言也顺势往外看了一眼，马车外的人族身形有些狼狈，但不难看出，身姿和脏污下的相貌并不差。
“你想去当血仆？”
沐言自己都有些好奇；
血仆是什么好差事吗？
当个仆人都比血仆好吧？
“是的。”
那个人族目光锁定说话的沐言，视线在看向沐言的脸时，怔愣了一下。
他自然是见过不少长得好看的人，但无一能和这张脸相比；
血族标志的白肤到了这人身上，莹润而泛着光晕，卷翘纤长的睫毛比鸦羽更加浓密，颤动间，露出红宝石般清润瑰丽的眼眸，微启的唇瓣像是枝头最娇嫩的那朵花；
无一处精雕细琢痕迹，却远超精雕细琢下的美丽，殊丽而多姿。
但还没来得及升起感叹，就发现了车上两人亲密的姿势；
勾肩搭背，行为不矩；
这还是在路上，在有人看守的马车上。
他早就听说过血族行为奔放，没有羞耻之心，今天一见，果不其然，车上都不忘做这种事，真是恶心……
看着眼前的画面，眼底隐秘地浮起不屑，还夹杂着一丝不知名的怒气。
沐言也是从这人怪异的神色发现自己和艾斯的坐姿有些不雅的；
清丽的眉尾微皱，起身坐到了马车上。
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无论如何，被一个人族用这样的神情看着还是很不爽的。
艾斯自然也有察觉，不过他倒没有沐言那么生气。
一个人族，就像路边的一只蚂蚁，他身份高贵，自然用不着和一只蚂蚁置气；
埃德温公爵的仆从他指使不动，便招来后面跟着在马车后自己的守卫；
“杀了他。”
“等等。”
即便只是数据，沐言依旧对这个世界动不动杀人的习惯很不适应；
他往下扫了一眼那个人族。
“埃德温伯爵的承诺我自然乐意遵守的，我还会把你送过去，不过……”
“我们现在还要去参加一个宴会，不如你就辛苦一点，跟我们跑一趟吧。”
他的嗓音十分轻软，漂亮的眼眸却浮起一点恶意，张扬又肆意；
在守卫捆住洛缪尔双手时，洛缪尔还在回忆刚刚沐言的那个表情。
明明是在使坏，他怎么觉得……
有点可爱？
守卫将人捆好后，沐言故意让马车加快了速度，让那个人族跟在跟在后面跑；
而洛缪尔为了伪装，无法使出别的什么小动作，只能跟着跑，不一会儿就狼狈得不行。
马车跑起来十分颠簸，沐言才出了一会儿气，自己就更加晕了，简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过看到马车后那个人族的狼狈样，沐言心底的不爽总算散了个干净，便让车速慢了下来。
艾斯看到沐言时不时探出窗往外看有些郁闷，但这会儿被沐言嫌弃的事更让他糟心；
他一门心思想着自己这情况怎么补救，倒没有什么闲情找一个人族的麻烦。
不一会儿，车队就有些躁动，沐言也闻到了血腥味；
应该是那个人族受不住出了点情况。
他到忘了这一茬。
为了避免混乱，沐言让人把人也领进了马车里，他皱着眉看了一眼，转向艾斯；
“有没有办法压一下他的血气？”
艾斯很想说只接丢出去让守卫加个餐算了，但又担心惹沐言生气，让自己本就掉分严重的印象又差下去，便扔给了那人族压血气的东西。
血气消失，外面守卫的躁动消失，沐言被血气影响的神经也缓了下来，只是神色看着又差了一些。
艾斯看他这副模样，便体贴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休息。
洛缪尔坐在马车门口的角落，默不作声地偷偷打量那两人；
他当然看得出来那个艾斯公爵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而这个睡着的沐言子爵救了自己。
不过想到子爵的恶劣名声；
恐怕也不是真的想要救自己吧，也许是想用别的方式折磨他，或是单纯觉得好玩。
洛缪尔坐在车上，神经也紧绷着，十分警惕。
毕竟，应该没有人族能在和两位纯血血族坐在一起时还能心情平静。
而沐言睡得十分沉，不过也许是因为环境不太舒服的关系，眉头微微蹙着；
这张脸，在看不见那双张扬的红眸时，漂亮精致像圣庭壁画上纯净的天使；
应该说比天使还要好看；
如果没有那双红眸的话……
洛缪尔脏污下俊逸的眉眼皱了皱；
在圣庭看来，血红色代表着不详和妖异；
但在沐言脸上，那双红瞳挺衬他的，多了一分神秘和矜贵，意外的惑人。
他第一次觉得，血红色也不一定都是污浊和欲妄，也有纯净的时候；
比如在子爵眼中的时候。
神思不知不觉地走偏，过了好久洛缪尔才有所察觉，背后立即冒出针刺般的冷汗；
他刚刚这是，被血族蛊惑了？
可是这个血族都没睁开眼，也没用尖牙咬到自己……
洛缪尔戒备地收起神思，保持思绪冷静，才再次看向车内的血族；
这会儿他才发现，沐言额头还有一块浅浅的红痕，像是被什么撞了；
刚刚车门打开的时候，两人的姿势，应该是刚刚他拦马车的时候被撞了。
纯血血族体能强悍，这么一下还能把头磕伤？
洛缪尔顿觉荒谬；
真娇气……
自己让他用马车拖了一路，一身的伤，都没喊疼呢。
但那块粉痕，在皎白的脸上，十分扎眼；
洛缪尔也不知是怎么了，时不时往那张脸上看一眼。
这么娇气的话，肯定受不得疼，说不定睡着的这会儿都觉得疼呢……
艾斯虽然不会把一个人族放在眼里，但就凭这个人族这么不知好歹地看着自己怀里的人，他倒比刚才的杀意更加浓重；
洛缪尔察觉到一道嗜血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才陡然回神。
艾斯伯爵嘴唇翕动，却没发出声音。
洛缪尔却看明白了内容——
“再看，死。”
洛缪尔默了一会儿，移开了脸。
最后的视线里；
看到艾斯伯爵满足地看了看子爵，甚至还用手指碰了碰子爵的唇瓣，然后又落到自己的唇上，像是有瘾疾的病患，满脸透着痴色。
而洛缪尔此时的想法竟是——
会是什么味道？
状似无意地扫过那樱花瓣状的唇，洛缪尔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他制造出来的响动，立刻换来一道杀人的视线，而那个该醒的人，半分动静都没有。
这得多大的心？
洛缪尔有些气闷。
外面下起了雨，车厢安静，洛缪尔刚刚跟在车后也废了不少力气，他也靠着马车睡着了，直到马车外传来守卫的声音；
“艾斯伯爵，沐言子爵，已经进入安德伯爵的封地。”
那就是快到目的地了。
洛缪尔醒来的第一眼，就是看向子爵的方向；
沐言还在睡，额上的红痕差不多快散了，脸上睡出点粉意，看着娇娇弱弱，倒没有传言的那么恐怖。
也和……其他血族看着不太一样。
洛缪尔又得到了艾斯伯爵一记警告的冷眼。
一直到了目的地，艾斯才温柔地喊醒了沐言；
沐言睡得有些迷糊，脸上压出一道红痕，卷翘的睫毛有些凌乱，宝石般的眼眸好一会儿才聚焦起来，如同湖水上的柔雾消散，清丽又澄净；
也许是饥饿的原因，他的反应要比平时慢一拍。
“这个人族呢？”
艾斯一句话就让沐言同意了吧洛缪尔留在车上；
毕竟这是纯血血族的聚会，带个人族过去，这不等于聚餐带个甜点过去么？还不够一大桌子人一人一口分的。
但艾斯没提醒的是，这里是其他血族的地盘，没有埃德温公爵那些对待血仆的蠢规矩，就算不进去，也是路边的移动血包；
不带他进去，不过是不想让他占据沐言的关注而已。
血宴是纯血血族集会的统称，新纯血血族的诞生，纯血血族的结合，都会举办宴会，称为血宴；
这样的场合，可不单单是为了分享喜悦。
当然，这样的场合不仅是需要纯血血族，还得是成年的，因此沐言也是第一次参加。
这次血宴举办的原因，是安德伯爵的婚礼；
这个安德伯爵，和艾斯是好朋友，两人一进来，就上前和艾斯打招呼，穿过花园，把人往宴会厅领。
艾斯和埃德温公爵不对付，但在纯血的地盘可谓是如鱼得水。
他的家族是纯血血族中最古老的家族，封地最广、权利最大，一旦艾斯继承父亲的爵位，纯血血族中说一不二的便是艾斯，届时和埃德温公爵就有了分庭对抗之力，可能还要略胜一筹；
可惜的是，主角是埃德温，而不是艾斯。
艾斯进入宴会厅，即便宴会还没开始，也有很多人围了上来，看起来比宴会的主人安德伯爵还要受欢迎；
以往的艾斯这时都要和一些重要的家族寒暄交流，但这会儿，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把沐言领到一处地方坐着，又托了熟识的人照看，安置好了后，立刻紧急找到几位朋友，包括今天宴会的主人，安德伯爵。
这个问题一定得在宴会开始前解决，要是宴会开始，沐言对他……他也方便好好应对，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
几位年轻的血族看到艾斯一脸严肃，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等听完艾斯的描述，尖牙差点都没绷住。
得到了朋友们再三保证，甚至还让人示范了，艾斯终于确定了自己根本就不小，甚至还十分可观，称得上顶级的结论，勉强放下了心。
但他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拉着安德伯爵不让他走；
“那技术呢？”
“这个可看不出来，这个得练。”
安德伯爵见艾斯是真的在思考，建议到，“要不我找个人过来陪你练练。”
艾斯的脸立刻沉了了下来，“练个屁。”
安德立刻笑了，“是是是，艾斯伯爵天赋异禀，哪里需要练这个。”
艾斯心里还有些疑问，但这些不方便和别人讨论。
沐言刚刚成年，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小，难道他见过别人的？
想来想去，沐言可能见过的，也就只有埃德温，难道埃德温一个低贱血族还能比他？
整好衣衫，艾斯臭着脸回到大厅，一看就看到乖顺坐在大厅的沐言；
一双干净的红眸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勾了多少人。
艾斯走过去挡下四处觊觎的视线，看向自己身影倒映进沐言眼瞳时眼眸弯出的昳丽弧度，心底那点恼怒一下就散了，突然想到了安德刚刚的话；
要是和沐言一起练，他肯定乐意练，还一定能练得好！
沐言坐在这里这会儿，已经听到了好多次埃德温的名字，看来埃德温真的很招纯血厌恶和忌惮；
但他们具体说什么沐言也懒得打听，反正重要的事别人也不会让他听到；
毕竟他作为一个纯血，却被埃德温抚养，在纯血里也是独一份。
数了好一会儿宴会厅的灯，终于等回了艾斯，精致的小脸有些不虞；
“你去干什么了？”
艾斯想起刚刚自己去做的事，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
“我去和安德说了几句话。”
朋友婚礼，说几句话倒是正常，沐言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你说了要照顾好我的。”
这么多陌生的血族，沐言还是有点怕的，不然他怎么会真的那么听话，艾斯让他坐着等他就坐着等，连半步都没挪动。
说这句话的时候，沐言微微仰脸看着艾斯，语气虽然娇矜，尾音却悄悄放轻，像是害怕又强撑着，娇娇的小可怜模样；
艾斯几乎瞬间被俘获，内心浮起歉疚；
“抱歉，我的错，我不会再走开了。”
沐言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奶音哼哼了两声，别过了头；
似乎自己也因为自己刚刚的话不好意思，乌发的间隙里，耳尖染上一抹艳色。
艾斯简直爱惨了这副小模样，眼中的痴色又有些不受控制，他也不想其他人看沐言，便把人拉到更隐蔽的地方，给他讲解血宴，等待宴会开始。
宽阔华贵的大厅配色十分厚重，红、黑还有极少的金色，整个大厅笼罩着浓郁的猩红、昏暗，是血族最喜欢的风格；
所有参宴的血族都打扮得十分隆重，同样大多数血族也都是穿着血族钟爱的配色；
就连艾斯，也是通体的黑，加上少量暗红；
只有沐言，身上的白色像是浓墨房间里的一盏灯，清清丽丽，十分惹眼；
也难怪艾斯要把人藏到一边。
哥特风的音乐响起，宴会即将开始。
血族们陆续往大厅最前台的高台上看，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情绪有些上涨。
沐言也不知道等待什么，也跟着人群的视线往台上看。
但还没等到他看到什么异样，便感觉到了大厅里混进的异常气息——
人族的气息。
就如同狼群里被扔进了一头受伤的羊，一滴水落入滚热的油锅中。
那些高贵的纯血血族们顿时都站立起来，情绪高昂。
沐言的视线也不可避免地追踪着气味的来源；
立刻发现大厅正中央的高台后方，有一处更加高的高台，但位置狭小许多，两个人勉强站得下。
而高台上，有一对穿着婚服的新人；
人族的新人。
沐言疑惑的视线看向艾斯；
这不是纯血血族的婚宴吗？怎么会有人族的新人？
艾斯一脸兴味，他更期待宴会的最终环节；
“这是血族的传统，待会你就知道了。”
纯血血族的数量其实并不多，纯血诞生又十分艰难，这样的盛会也并不多见。
本就饥饿的沐言被这股人族的味道弄得很不舒服。
他能闻出这两人的血液又酸又苦，味道实在不好，但他现在太饿，就像是给一个饿极了的人面前放一碗他不喜欢的食物。
即便明知不好吃，但依旧避免不了进食的欲妄。
哪怕在任务世界，这种感觉也太变态了。
这样的感觉让沐言整场宴会都集中不了注意力，只知道有人上去发言，然后又有许多人上去跳舞；
不过似乎难受得不止他一个，场上很多血族的獠牙都多多少少的露了一点出来，还有跳舞跳着跳着，勾着脖子，搂着脖颈咬到一起去的。
纯血血族大概都有一些遮住血气的手段，抵御血气的方法自然也比人族和杂血多，但大厅里这么多人，总有一些豪放派多多少少地露出一点味道，显得十分混乱。
沐言被激得脑仁都是疼的，艾斯还跃跃欲试，要拉着他去跳舞；
他这会儿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没办法拒绝。
艾斯知道沐言这会儿的状态不太好，却没想到那么多；
刚刚成年的血族，受不住这样的血气刺激也很正常；
血气对于血族是欲妄的激发，正常情况下会使血族兴奋，就像喝酒微醺的时刻，却并不会难受。
沐言难受是因为他一直在压制和抵制对鲜血的渴望；
违背本能和天性，自然是痛苦的，甚至还有可能带来严重的反扑。
艾斯来过这种场合多次，知道宴会只是开始，想起后续可能出现的画面，血液立刻开始沸腾升温。
血族的体内有原始的侵占和狩猎欲，而血宴，就是血族欲妄的狂欢。
他这会儿已经收拾好信心；
虽然不知道沐言为什么觉得他小，但他得借这个机会证明一下自己。
至于技术……
沐言应该也不知道那么多，他艾斯即便是第一次，也不可能比别人差。
想到这里，艾斯眼眸红光深幽，浑身肌肉绷紧，仿佛听到了作战的号角，随时准备扑向目标。
沐言这会儿完全无法思考，没有发现艾斯的状况，他被艾斯搂在怀里，两人的舞步缓慢又暧昧，逐渐移动到舞池的偏僻处。
余光扫到那对新人站在高台上，紧紧抱在一起，似乎在悲泣。
恍惚中，血族特有的音乐的进到了高、潮部分，声音高亢而激奋，如同野兽的嚎叫，沐言恍惚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声音；
艾斯抱着沐言转了一个圈，昏黄的灯光照在沐言的红瞳中，形成一道光圈，模糊的画面里，有什么从高台飘落；
整个大厅弥漫起浓郁的血腥，高亢的音乐戛然而止；
舞步停止，高台上的新人已经不见，大厅前方堆成锥体的琉璃杯中，从上之下，温热猩红的液体缓缓流淌，一层一层流了下来；
沐言隔得很远，依旧能感受到那液体的温度；
血族的本能让他尖牙躁动不已，但眼中印下的画面却让眼瞳骤然失焦，仿佛每一帧画面都浓缩成一个猩红的格子块；
方才音乐中被隐藏的尖叫声此刻无比清晰的在沐言的耳边的回荡；
沐言骤然屏息；
那对新人是——
血宴祭品。
沐言心理翻涌起巨大的恐惧，在艾斯给他取来酒杯时，转头跑出了宴会厅。
沐言没什么力气，此刻却跑得很快，跑到空无一人的花园时，冷风一吹，沐言骤然停了下来。
身上是一层一层的冷汗，几乎把身上丝质的衬衣染透，被冷风吹得失温，唇色和眸色都暗了几分；
他突然有点理解埃德温的所作所为了，这些纯血血族的行为，确实有些变态。
平复下来，血族的敏锐感回到身体，沐言立刻感觉到了有人跟了过来；
应该是艾斯。
但他这会儿一点都不想在这个宴会呆下去了，他要回家；
正当他思索怎么处理时，身后的树丛突然伸出一只手臂，捂住了沐言的嘴，将人拖进了树丛。
淡淡的蔷薇花香骤然消失，好像从未在这里出现过。
艾斯追到这里，疑惑了一会儿，便继续往前找去了。
等艾斯的行踪消失，捂住沐言的手也顺势松开，沐言看清是谁后，红眸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个人族怎么跑进来了？
赶着给血族当移动血包？
不过从他请愿去埃德温公爵那里当血仆的行为，他确实有可能有给人当血包的癖好。
真不知道是胆子太大还是脑子不好；
“谁让你来这里的？”
沐言呵斥的声音都有些没力气，眼睫微微耷下来，鲜红的眼眸透着虚弱，仿佛花萼枯败的花朵，层层叠叠的花瓣都要零碎地散开。
被宴会厅里的血液一激，又跑了这一段，他体力都要耗干了；
他得尽快回到城堡。
洛缪尔没回答，沐言也懒得继续追问；
“放开我。”
洛缪尔这才发现自己还抱着人，脏污的脸上立刻泛起潮红，像触电一样，赶紧把人松开。
“我呆着无聊，看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他撇开脸，又忍不住侧过来一点，往沐言的脸上瞧，前额的发丝有些凌乱地搭着，唇瓣微张，吐着湿润的呼吸，一阵一阵的蔷薇清甜味儿；
刚刚慌乱时抱住了那截纤腰，即便隔着衣物，也让他心惊；
这也太细了，握紧一点都怕把它折了。
洛缪尔垂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手指在袖中摩挲；
又软又香。
沐言没心思和他瞎扯；
“带我出去，我要回去。”
洛缪尔愣在那里不动，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怎么；
沐言瞅他一眼，脸上又染上不耐；
“把我抱过去，我没力气了。”
洛缪尔站在那里，脸白了又红，手都绞成了麻花；
把人抱起来时，还跟上供似的，把人离自己远远的，生怕和沐言多接触一厘米。
沐言都已经无力吐槽了，眼不见为净。
回到马车上沐言立马缩成一团，开始睡觉，饥饿感让他连坐着都觉得费力；
这个姿势，自然看不到马车另一边，另一个人一直看着他的视线。
洛缪尔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本来是想趁机进去打探一些血族的消息的，但看到沐言从宴会厅张惶地冲了出来，立马转身跟了上去；
又在艾斯到赶到时，冒着被暴露的风险，把人拉了过来。
他到现在都没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只是因为一个纯血血族，差点把自己和圣庭的希望葬送。
坐在马车上，洛缪尔很快就发现沐言睡得并不舒服；
虽然垫着软垫，但到底不厚，马车又颠簸，沐言这种颠一下都能把额头撞红一片的娇气血族，肯定是睡不好的。
想到来时沐言枕在艾斯腿上的场景，洛缪尔下意识地揪起了自己的袖子；
他怎么不喊自己给他枕？
马车走到最后，沐言几乎已经意识分离了；
洛缪尔还是在守卫喊了几次子爵，没有收到回应后发现的。
“你怎么了？”
洛缪尔凑近推了推沐言的肩，却差点把人从座位上推下来，连忙伸手抱住。
但就是这样，沐言也没有醒；
洛缪尔这才察觉到不对；
“子爵，你怎么了？”
洛缪尔叫了好多声，语气中的慌乱自己都没发觉；
沐言终于被吵醒，涣散的红眸睁开的第一件事，就是锁定了面前人族的脖子。
“我饿了……”
“好饿……”
一声一声，像是失去庇护的小奶猫，叫的软软挠挠，十分可怜；
他用力地加重了鼻息，仿佛在哭泣一般，清澈的眼眸里倒映出人族的身影；
“给我喝一点你的血，好不好？”
洛缪尔身体僵了一下，粗声粗气说了一声拒绝；
“不行。”
沐言琉璃般的眼眸看着他，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拒绝，眼睫委委屈屈地耷下；
“就一点……”
“一口就行……”
洛缪尔仍旧是拒绝。
装委屈都没用，沐言纯血血族骨子里的强势又涌了上来，伸出酸软的手臂去扯洛缪尔的衣领；
他想使出血族的力量压制住这个不识趣的人族；
但实际上是，他拉着人族衣领的手都没有力气地挂在人族的身前，力道和抚摸差不多。
洛缪尔被他软乎乎的手弄得浑身火起，又不能把人推开；
这么娇软的模样，他推一把，都能把人摔碎。
沐言已经不管不顾了，对鲜血的渴望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神智，眼眸下的眼尾泛起潮红，如同艳鬼一般，盯着眼前的人；
积攒了一点力气，奋力往面前的人身上一扑；
洛缪尔没有防备，被他扑得仰躺在地上，湿冷触感钻到脖颈，让他狠狠地打了个颤；
然而接着，颈部湿软的触感，让他像是被火、药击中，整个人都被这点威力巨大的触碰炸得七零八碎。
但他还勉力保持着一点神智，在尖牙刺透皮肤之前，把人拉开。
沐言红眸里的最后一帧画面，是面前的人族垂脸看向他的样子，一双明亮坚定、此刻却好像有些动摇的眼睛。
“我叫洛缪尔。”
可惜面前的人已经失去意识，没有听到。
子爵的寝殿的窗户正对着夜空的明月；
血族很喜欢与月亮相关的一切，月光下的寝殿仿似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晚风携裹着蔷薇花香，吹拂着寝殿内的纱幔，影影倬倬，如同轻舞。
而华贵的大床上的人，紧阖着双眼，面色如冷月，原本樱粉的唇瓣有些泛白，长长的眼睫在月光下投下一片浓重的阴翳，生机疲乏；
直到这片月光被遮挡，投射下一片高大的身影。
那道身影似乎十分疲累，喘着浓重深抑的呼吸
“子爵……”
小剧场：
艾斯伯爵：听说你的比我大？
埃德温公爵：谢谢，我是主角，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