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遇
龚升瞧着姜念脸上转瞬即逝的笑容愣了愣，挑了挑眉道：“姜大小姐，好巧！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咱们还真是有缘分，天意呀！”
原先只听那姜夫人口头提起姜念，把她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从她俩出府那时，龚升就一路跟着了，好不容易等到那娇横的叶小姐离开，他才敢上前跟姜念搭讪。
方才姜念那回眸一笑，简直笑到龚升心坎儿里去了，确实是绝无仅有啊！
龚升从自家爹给自己安排通房丫鬟后，尝过的姑娘那是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可官家大小姐还不知是何等滋味，既然姜夫人有意撮合他俩，那早晚都会是自己的，不如趁早尝尝鲜。
如此想着，心中邪恶的小火苗愈来愈烈。
姜念却不知此人心中的小九九，警惕地握住了手腕上的镯子，往旁边挪了挪。
龚升一手背在身后，不停地朝小厮比比划划，估计是此事做得多了，有些熟能生巧，小厮一下就明白了少爷的意思。
只见他快步绕到小巷子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一手拿着手帕，用牙咬开木塞子，将瓷瓶里的粉末倒在了手帕上揉搓几下。随后便从巷子里走出来，不动声色地将帕子递到龚升手上。
龚升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轻浮的眼神在姜念身上游走，嬉皮笑脸道：“姜小姐，你说咱们也见过好几次了，如今也算是朋友了吧？不如咱们去逛逛？”
姜念眉眼冷了几分：“不必。”
“诶？你脸上有脏东西！”龚升无视姜念说的话，说罢便握着帕子伸手想要帮姜念擦掉脸上的“脏东西”。
刹那间，一支长箭如闪电般急速划破长空，稳稳穿过龚升手指之间的缝隙，将帕子重重钉在了一个摆满瓜果的小摊上，把摊主吓得一哆嗦。
没想到这龚升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对自己动手动脚，以后还是要对男人多加防范。姜念凝眸朝箭射来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一位身穿玄色锦袍的少年坐在通体黑亮的骏马背上自西边漫步而来，天边最后一丝余晖尽数打在少年身上，将他高高束起的马尾照的熠熠生辉。他一手拿弓，一手拉着缰绳。马儿走到两人面前便停住了，少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龚升，淡淡道：“手滑，抱歉了。”
龚升气急，原本就快到手的美味，居然被这小子毁了。
他吃痛地捏住划破的手指，气得牙痒痒，朝着马上的人龇牙咧嘴道：“臭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敢坏本大爷的好事！”
少年冷哼一声，拽了拽缰绳，那马儿在原地调转了方向，忽然猛地抬起后蹄子往龚升肚子踢去，狠狠将龚升踹翻在地。
“少爷！”小厮瞧见此情形大惊失色，颤抖着上前扶起龚升。
“没事儿吧？我的马脾气不太好，你这样大呼小叫很容易让它失控的。”少年轻描淡写地撂下这句话，双腿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好巧不巧，叶珺安正好从翠宝阁出来，瞧见龚升捂着肚子躺在下人手里，一脸莫名其妙，她走到姜念身边，悄声问道：“念念，这人怎么在这儿？他怎么了？”
姜念冷着小脸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
叶珺安听完笑得合不拢嘴，直道恶人有恶报。开心过后又是有些后怕，心想下次不能再让姜念单独一个人了。
——
马车在姜府门口停住。
“今日一别，不知下次又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了。”叶珺安擦了擦莫须有的眼泪，伸手抱住姜念，转而又轻轻松开，瘪了瘪嘴，“快进去吧！”
姜念微笑着点点头，“放心吧，我们也许很快就会再见的。”
说完她转过身，深深吐了口气，抬脚进了姜府。
玉竹从叶府回来后，先是去看了那辆害小姐差点受伤的马车，于是便在梧安苑闷闷不乐地四处打扫。听见自家小姐的声音，远远朝姜念奔来，遮着嘴迫不及待对姜念小声说道：“小姐，奴婢方才看了，您坐的那辆马车是府里好久没用过的，车轮都朽了！难怪会突然塌掉！夫人果真没安好心！还有还有，刚刚夫人和二小姐回来时瞧着心情很是不好，奴婢估摸着又要拿小姐您撒气了，您可得小心点。”
李嬷嬷带着几个小丫鬟从前厅疾步走来。
姜念眼尖地瞧见了，想必又是来带话的。顿了顿，二话不说带着玉竹绕过李嬷嬷径直去了前厅。
“大......”刚开口，这死丫头居然就走了，李嬷嬷一甩袖，瞪着眼珠子带着那几个小丫鬟又折回了方才来的地方。
前厅内。
姜循业似乎刚下值回来，一脸的风尘仆仆。他斜斜坐在太师椅上，一手撑着头，眉头紧锁。
孙珍茹站在他身侧，伸手替他揉着肩膀，娇声道：“老爷，妾身也是为了大小姐的安全着想，才会派下人跟着。大小姐长得如此出众，万一被什么牛鬼蛇神盯上，也好第一时间搭救啊。老爷，您说是不是？”
话音刚落，就见姜念带着玉竹慢步走来，在跟前停住脚步，微微欠了欠身，“父亲母亲找念儿可是有事？”
姜循业烦躁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你娘说方才看见你在大街上与一男子拉拉扯扯，可有这事？”
姜念一愣，孙珍茹居然派人跟着自己！
“确有此事。”她抬眸，瞟了一眼孙珍茹，又飞快地低下了头。
姜循业蹙着眉：“你如今还是待字闺中的小姐，怎可在大街上做这样的事！万一让我那些同僚瞧见了，你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姜念委屈道：“父亲，此人、此人是母亲替念儿寻的未来夫婿龚升，当时念儿同叶小姐在翠宝阁。龚升突然上前与我说话，念儿本不想搭理，但碍于母亲的面子，念儿不得不回应他。”
姜循业哑然，只听孙珍茹说姜念在外头与男子纠缠，当即想要好好管教一番这个女儿。却不知此人正是龚侍郎的大儿子龚升，居然还是她介绍的，孙珍茹怎的从未提起过这件事。
姜循业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明明不到四十的年纪，却因为府里这些事平添了许多皱纹，他摆摆手，正色道：“你是女子，还是我姜家的大小姐。出门在外就要与男子保持些距离，莫让人钻了空子去。罢了罢了，你先回去吧！”
“父亲，念儿还有一事。”姜念紧接着道。
“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今日念儿和沛云妹妹与母亲一同赴宴，由于一辆马车容纳不了三人，于是母亲贴心地为我准备了一辆。可不知怎的，那马车走到一半时突然倒塌，念儿受伤事小，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此事，念儿只觉实在是有损姜家颜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父亲您苛待于我，故意让我坐破车呢。念儿只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样也好避免此类事情再次发生。”姜念刻意把姜家颜面几个字咬重了说。
姜循业既然如此在意脸面，断不会纵容此事的。
果不其然，姜循业冷冷的声音在大厅回荡：“知道了，你先回吧。玉竹，找个大夫替小姐好好瞧瞧。”
“是！”玉竹应下，行了个礼便搀扶着姜念退了下去。
姜循业遣散了厅内所有下人。
“孙珍茹！”
孙珍茹却早已傻眼了，本以为姜循业知道姜念在外面勾搭男子会好好教训她，可差去跟踪姜念的下人并没说那是龚升，而且姜念居然面不改色地将此事说了出来，生生将了自己一军。
姜循业厉声又重复叫了一句。
孙珍茹这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抬头，杏眼里顿时盈满了泪水，声音都是发抖的，“老爷......”
姜循业愣了愣，怒火顿时熄灭了一大半，他生平最受不了女子落泪了。瞧着她这委屈的模样，语气顿时柔和了起来：“珍茹，念儿是我的女儿，找夫婿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何不跟我商量？而且还是龚侍郎他小子，你可知那龚升整日不学无术，游手好闲？”
孙珍茹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柔声道：“妾身整日待在府里，对外头的事情知之甚少，便以为那龚升像夫人们说的那样好。妾身如此也只是想尽快给念儿找一个如意郎君罢了。妾身今日瞧见那男子，还以为会对念儿不利，这才赶来同您说。谁知那竟是......”
姜循业将她扶起，又问：“那马车呢？咱们偌大一个姜府，总不至于一辆像样的马车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孙珍茹双腿一曲又跪下去，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念儿出事后我派人去检查过了，是马车太久没有使用，加上无人护理，车轮腐朽了。今日是念儿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出门，妾身一高兴就，就忘记让下人们检查马车了。妾身......妾身这就去给大小姐赔礼道歉。”说罢作势要起身。
姜循业摇摇头：“没出什么事也就算了，以后还是要注意点。念儿的亲事，你也不用管了，我自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