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才几日的时光，赵峥的卦象愈发的凶险。
“殿下，你可记得我们的合作关系，我不过问殿下的私事，但殿下若遇到了什么大事必须得同我说。”阿柚不得不提醒道。
她就不该相信赵峥会这般轻易的相信了她。
赵峥将杯中的水喝完，杯子握在手中，漫不经心地转动着，视线并未看向阿柚。
窗外的只剩下一点余光，赵峥身上扑面而来的落寞之情。
阿柚心下叹了口气，她站起身来，拿起放置在高脚桌上的火折子将琉璃灯点燃，火星从小变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良久，阿柚才转过身面向赵峥，“殿下的卦象是我平生所见最为奇怪的，殿下是人中龙凤，有着帝王之相并不意外。但殿下是不祥之人，注定不能寿正终寝。偏偏，却偏偏殿下的命脉与北朝紧密相连。”
这些事阿柚本想找紫萧子商讨，眼下却寻不到她的踪迹。对于旁人阿柚也一时无法开口，毕竟事情太大了。
可今日赵峥的不在意，他的不上心，让阿柚心生怒意，却又无法将怒火发泄在他身上。
阿柚自始至终都觉得赵峥是无辜的。
“换句话说，殿下生北朝生，殿下死北朝亡。”阿柚提这琉璃灯走到罗汉床旁，将它放置在小几上。赵峥始终垂着眼眸，在灯火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阿柚知赵峥并不信她，就算同她合作，也不过是因为这是一场绝对不会亏本的买卖。无论结局如何，赵峥的处境都不会比现在更差。
“沈月见我同你合作，不是真相信了你的话，你应该......”
“我知道。”阿柚打断了赵峥的话，“殿下，给我一个机会证明。若是能证明我所言绝对不是虚言，那请殿下真心实意的同我合作，往后去哪，殿下都得带上我。我说的任何话殿下都得听信五分，剩余的五分不是不信，而是去验证。”
“如何证明？”赵峥将手中的杯子放在罗汉床的小几上，与阿柚对上视线，深邃的眼眸就像一个漩涡，仿佛永远看不到边界。
“阿柚可知过去，但未来之事实时变化，只可答眼下。殿下想要知道什么？”阿柚难得认真。
“近日运势。”赵峥随口道。
心里的烦躁之意却更甚。
阿柚没有犹豫，她从赵峥的面相，再到他的手相，最后才是卦象。
“裴郎君曾说木坞县的案件没有完全结束，两日之内殿下定然能有头绪，而事情最为重要的转折点在一女子身上。”阿柚又依着卦相说了些，“另外，殿下会有桃花上门，但都是烂桃花，殿下需谨慎，避免麻烦上身。”
其实阿柚还推断了一些，她并未看到赵峥近日有大事发生，那为何不到半月的时间赵峥的卦象比原来的还要凶险。
“木坞县一案中，你当时为何能找到蕙兰的方向，当真只倚靠着蕙兰的生辰八字。”赵峥倒是没有想到阿柚说的会是这件事，但确实是他近日颇为棘手的事。
木坞县一案的邹启在牢狱中自缢而亡，因为案件闹得京都城中人心惶惶，在此明面上将此案件了结了。实际上，赵峥与裴松明一直在暗处查询邹富贵与吴悠的行踪，却一直未得两人踪迹。
“蕙兰身上有我给她的碎玉，我的玉上有我的气息。”阿柚倒是没有想到赵峥会提起此事，不过这事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殿下要的话我也可以给殿下一块，只要殿下佩戴在身上，我就能寻到殿下的踪迹。”
阿柚起了身，从梳妆柜中的木屉中取出一个雕刻着黄鹂娘鸟的小木盒，盒中是一块破碎的玉佩。玉佩成色上等，已经不完整。阿柚从中挑选了一块递给赵峥，“此玉不仅能让我找到殿下，也能为殿下逢凶化吉。”
赵峥接过碎玉，拿在手中玩了玩，是上等的和田玉，并无特别之处。他将碎玉放入腰间的墨色荷包中，紧挨着墨玉。
两人一时无话，阿柚倒是突然想起了今日跪在院子里的乌娘子被赵峥的人带走，还不知后续如何。
不过，依照赵峥一来立雪堂就将乌娘子拖走来看，王府账面上以及今日的事他都知晓了。
“全部都交给官府了。”若非事情闹大，赵峥是不可能插手的。他早些时候已经说过将内宅的事全部交给阿柚，并非一时的玩笑话。
“只是不想今日我在巡视的时候，碰见你身边那个叫做秋颖的婢女正追着府上账房的杨先生。不问还不知，这一问，我才知我这王府中养了一群贼人。”赵峥说着脸上泛起愠怒。
他在幽州会为护卫北朝杀敌，九死一生。这群人竟然在他的背后吸他的血。
阿柚点了点头，赵峥的处置当时更为稳妥些。若只是轻言放下，只怕又会有后续的麻烦。
毕竟人心难测。
赵峥想起府中还有些事要与阿柚说，便道：“近日府中的人会陆陆续续增多，往后玉嬷嬷管理内宅，前院之事有德叔。你大可放心，没有人能越过你去。府中的事，还是以你为主。另外账房会有万先生，府中护卫也会添上。”
赵峥细细慢慢的与阿柚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大概比他俩相识到至今的话都还要多。总的是府中的一些安排。
既然要留在京都，明枪暗箭都得防。
两人难得一起用了饭后，赵峥又出了门。
*
府中一时添了不少人，阿柚倒成了最悠闲的。
她躺在罗汉床上将白日翻看的话本子，直到瞌睡来袭，秋颖才赶着时间回来，伺候阿柚洗漱。
“我这里没什么事，倒不必如何折腾自己。”阿柚翻了个身，从床榻上坐起来，打了一个哈欠。不用秋颖帮忙，自己将寝衣找了回来，钻入了旁边的耳室。
“前头的事有德叔和蒋侍卫两兄弟在，不必奴婢忙什么。只是府中是剩下玉嬷嬷，春婵与奴婢三个老人，这才一时忙不开。”秋颖脸上已有可见的疲惫，但她言语轻松，嘴角上扬，开心得很。
秋颖看着两位主子的感情稍微好了些，殿下又不知因何事近乎半月未曾来立雪堂，娘子又整理忙着学习管理府中内务，两人一时也碰不上。秋颖正担忧着主子的感情，哪知殿下一直惦记着娘子，处处为娘子着想。
今日之事着实意外，秋颖也没能想到王府还能闹出这种事来，也才知这天下竟然有这么胆子大的人，敢在皇家身上撒野。
“娘子不知今日有多凶险。”秋颖净了手，为阿柚梳理着头发。
本来有了几分困意的阿柚听到此话，立刻有了精神。今日定然是发生了一些事，赵峥没有提起，其他人又忙，阿柚没处可问。
“今日下午乌娘子去买菜，以次充好被玉嬷嬷抓个正着。奴婢便跟着去玉嬷嬷去了账房，找杨先生对质。谁料杨先生站在乌娘子一头，说玉嬷嬷在诬赖她二人。玉嬷嬷气不过，让奴婢留在账房处，她回来寻娘子。没一会儿，乌娘子也走了，说是也要来寻娘子。账房里就只剩下奴婢和杨先生。娘子你猜怎么着？”秋颖说着，语气中不乏怒意。
不等阿柚答，秋颖又道：“杨先生竟然想要跑路，他想着奴婢一介女流定然斗不过他，便卷了王府的钱财往外跑去。奴婢自然不肯放过，也跟着他跑了出去。”
秋颖追着杨先生上了街，街上人多又杂，就在秋颖险些跟丢的时候，福林将人抓住了。多日不见的赵峥刚好在此办公事，一问秋颖前因后果，赵峥直接将杨先生丢尽了牢狱之中，随后领着一干人回了王府。
赵峥本想将事情交给阿柚，但从玉嬷嬷处知晓阿柚也在忙。他索性将全部的事都处理。
旁人或许不知王府有多少东西，但赵峥门清得很。
库房中好换钱财的多数被他带去了幽州，物件大的，或者一些过于不起眼的，赵峥一并丢在了王府中。除了近两年，边境无事发生，库房内的东西才逐渐多了起来。
他简易盘点了一番，又将府中近两年的账簿看了一遍，不再多言，将人全部都送去了京都府衙门。
“殿下行事如流水，没有半点马虎，不等人辩驳便已经将证据摆在了跟前，这些人最少也得判个流放。王府东西多数是赏赐之物，随意贩卖可判死刑。”秋颖早已经受够了王府那些自称老人的奴仆，今日由赵峥全部处理了，自然畅快得很。
阿柚倒是没想到，她的立雪堂忙，赵峥在前厅更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