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凌晨三点，阿九无声无息睁开眼。
希莱的药很管用，她已经完全不疼了。
但是身体还是不对劲，她总觉得自己身体深处有什么东西在鼓噪沸腾。动静不大，但吵得她睡不着。
她又挺尸了一会，终于还是决定起床干点什么，把这股躁劲消磨掉。
简单洗漱之后，她把自己从上到下裹严实，出了门。
天已经蒙蒙亮了，隐隐能看到远处绵延起伏的冰川。
阿九走了几步，然后就跑了起来，越跑越快，越跑越觉得，还是不够。
她觉得身体里憋了一股劲，她不把它发泄出来，就会一直难受。
思考了一下，她转道去了训练场。
昨天她的校内账户刚开通，目前权限只能进体能室。
科奇的体能室也很大，各种常见不常见的器械都在，阿九挨个摸了一遍，最后选定了攻击球。
这个球大概有成人两个拳头大小，根据模式不同会移动闪躲甚至攻击训练者。
阿九浏览一遍，毫不犹豫选了暴击模式。
攻击球缓缓升空，阿九听到开始的一瞬间就冲了上去，一拳狠狠锤向拳击球。
爽！
阿九越打越上头，后面直接满场追着球锤。每挥出一拳，她觉得体内的郁结就纾解一分。
又是狠狠一拳，攻击球直直飞出去，然后突然在半空中被接住了。
竟然是亚瑟。
亚瑟看着手中已经变形的球，表情有些难以言喻。
他拿着这个球看向愣住的阿九，指指球又指指自己。
阿九秒懂，立刻连连摆手：“不不不不不我没有把这球当成你。”
她边解释边向亚瑟走去，距离近了，亚瑟一眼发现了不对劲。
他脸色一沉，几步走上来握住阿九的手腕。
阿九看看自己的手腕又看看皱眉的亚瑟，虽然不太懂他什么意思，但她也没有动。
她此时的皮肤都是滚烫的，而亚瑟的手很凉，很舒服。
亚瑟蹙眉，掏出自己光脑，打字：“精神力，收住。”
“？”阿九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亚瑟看她一脸迷茫，知道几句话也解释不清楚，选择直接叫人。
五分钟后，一队白大褂冲了进来，七手八脚地把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的阿九抬走了。
留在原地的亚瑟捻了捻指尖，那上面还留着她皮肤滚烫的温度。
他回想着刚才阿九在担架上回头看他的表情，她似乎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她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难道……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凌晨六点，阿九在经历失眠、狂奔和暴击之后，被校医灌进去两支蓝色的药，终于消停了。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在病床上摊开四肢：“老师，我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精神力躁动，问题不大。”校医很淡定：“是新生吧？每年这个时候，都有新生因为这个进校医室的。”
“精神力躁动是……什么？”
“简单来说，精神力，它本质是一种能量。没有经过训练的人，精神力常年处于休眠状态，突然被某种外界因素激发，就会出现精神力躁动外溢。如果大量外溢，那是很危险的，但你这个就一点点，不碍事。”
校医要了阿九的学号，十指如飞记录病案：“你那个同学也是，这么点小事报什么急性事件，大清早的吓我一跳。”
受刺激……阿九又想到了伦特星那一次：“那精神力外溢之后，会嗜睡吗？”
“当然，这也是一种能量丧失，你得……”校医转头一看，才发现阿九的头已经歪在一边睡熟了。
他摇头笑了笑，拉上隔帘，悄无声息出去了。
迷蒙中，阿九感觉有人在摸自己额头。她迷迷糊糊一睁眼，是一脸担忧的瑞尔，而她后面，站着抱臂皱眉打量自己的希莱。
她打着哈欠撑着自己坐起来：“你们怎么找到这的？”
“下课之后亚瑟告诉我们的。好好的怎么精神力躁动了？”
“可能是昨天打架太上头了……下课？”阿九一顿，“你们上完一节课了？几点了？！”
“十二点了，第一节新生大课你就缺席，老师点名的时候脸都绿了，你这桀骜不驯的狠角色人设完全立住了。”希莱似笑非笑。
“……”阿九捂脸，她的肚子此时也响了起来。
“事已至此，”她下床穿衣，“我们先去吃饭。”
三人去了食苑，在二楼坐下，希莱看着阿九盘子里小山一样的食物，皱皱眉：“你确定你吃得完？”
“早上消耗太大了，得补补。”阿九简单给他们讲了早上的事情，又问：“上午的课讲什么了？”
“上午是新生的集体第一课，讲的自治三星的历史。”
阿九哦了一声。这段历史，自治三星几乎人人都烂熟于心，就是联盟，也少有人不知道的。
星历1237年，出生于伦特星（那时伦特还是一颗无名星）的姜竹带领无名星众人揭竿而起，诛杀巴纳特家家主，打破维持七百多年的表面平静，四世家与姜竹陷入死战。
双方僵持之际，异人族趁此机会率领大批星兽攻击，300天内联盟的领地急剧收缩。值此危难之际，姬家长女姬月联手兰斯·海德里希分别游说两方，终于说服联盟与姜竹暂时放下成见携手合作。
两方联合与异人族在小谷星决战，姬月深入敌军苦战百日，最后率领残存百余人将异人族打的后退至联盟边境，这一战被称为涅槃之战，局势由此逆转。
星历1241年，异人族与人类签订休战协议，战后，联盟对外与异人族休战，重新划定领地边界。对内，四世家接受姜竹加入，与姜竹平分资源与权力。五家联合战后重建，重新修订星际法，重建社会制度，恢复社会秩序。
然而，当外患暂时解除，内部矛盾再次凸显。当再次闹得不欢而散之后，姜竹率领族人出走，占领联盟南区三颗附属星球，不接受联盟管辖。在多次试探与斡旋之后，姜家与四家达成一致，在共同抵御外侮的前提下，双方不相互干涉。
这三颗附属星球，就是如今的自治三星。
“这个姜竹，现在还在科奇星吗？”阿九好奇问道。
“她已经死了。”
“死了？”阿九一愣，“怎么死的？”
希莱耸耸肩：“不知道，据说死的很突然。那时候她儿子还小，布莱昂那时候是她的近卫官，出来主持了几年大局，等姜竹生成年了，又接管了当时一片乱麻的科奇军校，一直到现在。”
“布莱昂校长是姜竹的近卫官？当年姜竹打进联盟的时候也就三十出头吧，我看布莱昂的年龄，跟她不像一辈人啊。”瑞尔皱眉。
“也有可能是操心操的，显老。”阿九慢悠悠叹口气：“所以说，人生来就不是工作的。”
三人吃过饭，阿九打算找个暖和的地方选课，瑞尔也一起去，希莱丢下一句下午有事，自己走了。
下午的天气更阴沉，看着像是要下雪。
希莱竖着大衣领子，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走进绿屋。
绿屋在红馆附近，一共三层，是科奇的行政中心。
他上了三层，径直走向通道尽头的校长室，敲了敲门，得到回应之后，开门走了进去。
布莱昂正坐在书桌后面，手里捧着一本年代久远的纸质书。
看见是希莱，他笑眯眯地站起来，给他倒了一杯茶：“科奇比瑙琴冷多了，不适应吧？”
那杯茶热气腾腾，希莱握在手里：“我一年四季待在医院里，瑙琴什么气候，我大概还没有您清楚。”
布莱昂一笑：“瑙琴的医院大概比科奇的总统府还豪华。如果是我，倒是宁愿待在瑙琴的医院里。”
希莱懒懒一笑：“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校长联系医院，一定给校长一个友情价。”
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布莱昂却笑得更深：“你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希莱哦了一声，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喝了一口：“没想到我的名声都传到科奇来了。传闻中我什么样？”
布莱昂回忆了一下：“不尊师长，不敬亲友，叛逆乖张，睚眦必报，尖酸刻薄的……疯子。”
希莱撑着下巴含笑听着：“很中肯。看来我的事情学校都打听了个七七八八。那我倒是很好奇，我这么个性格恶劣又行事极端的疯子，学校为什么还是收了我？”
布莱昂正色：“科奇从不问背景出身，这是传统。”
希莱呵了一声：“不问背景，但是特意打听。”
“我们总要为学校的安全负责。”
“您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希莱搁下杯子站起身，“如果我是一个喜欢与人打太极的人，我现在就应该坐在联盟总统办公厅，而不是在这里和您喝茶。您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收你，是因为除了刚才说的那些，我们还听说了一件事。”
希莱回头看他。
“你除了是个疯子，还是个天才。机甲空山，就出自你手。”
希莱扬眉：“你们要空山？”
布莱昂笑了一声：“我可做不起那种梦。我想要你给我们设计5台A级机甲，并主持建造。”
“？”这个巧合的数字让希莱有种不祥的预感。
布莱昂迎着他狐疑的眼光微笑：“没错，我们需要这5台A级机甲参加明年的联盟军校资格赛。”
希莱：“你们不是买了5台A级机甲……”
布莱昂诚恳点头：“那是我们故意放出去的假消息。”他哈哈一笑，“实在招不到学生了，见谅见谅。”
“……我一直有个问题。”希莱诚恳发问，“您贵庚啊？”
布莱昂捻了捻花白的胡子：“到今年6月，就52岁啦。”
“您少玩点空手套白狼的心思，也许还能看着年轻点。”
布莱昂哎了一声：“怎么能是空手呢。只要你答应设计这5台机甲，无论将来你要做什么，科奇军校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
希莱冷哼一声：“这种大饼，我五岁就吃不下了。”
“那你提条件。”
“我的条件，怕您不想给。”
“你尽管提。你来科奇，总是有看重科奇的地方吧。”
“确实有。我喜欢你这个位置。”
布莱昂一顿：“……什么？”
希莱微笑：“我的条件，是整个科奇军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