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西城的项目没收好尾，讨论会延长了一小时。
会后祁思则回了办公室，阴黎倒了杯水进去。
“峰台那项目最后怎么样了？”
阴黎正要从西装裤袋里掏出东西，他一开口又收了手：“您是说那块被一小公司拍下但闲置好几年的地？”
祁思则：“对。”
“我前一阵儿听说那儿盖了间希望小学，具体的还不知道。”阴黎边说边往外走，“我这就去弄清楚。”
“不用。”祁思则道，“闲置几年人都弄来搞公益，咱这儿好，给钱还弄不出个花架子，项目做得一塌糊涂，就知道搂钱，也不怕撑死。”
阴黎看了看他：“您的意思，换换血？”
祁思则想了几秒：“该换换，你完了组织他们开个会，把名单提上来。”
阴黎说好，站着没动。
祁思则看他一眼：“有话就说。”
他这才从裤袋里又摸出先前的东西，是两张票：“洪姿霖的新话剧，她经纪人打来两次电话，想邀请您去看。”
祁思则：“这种事儿你搞不定？”
“不是。”阴黎说，“以前吧，没商量，肯定拒了，但现在不一样，您有江总啊，我想了想，与其推了，不如由您邀请江总一起去，一来能为你俩的感情发展造个势，二来也能提醒一下洪姿霖，省得她老不死心。”
祁思则问：“安排饭局了？”
“安排了，约会嘛，都要一起吃饭的，但您放心，这回没有酒。”不等祁思则说话他又立即补充，“以后也不会有，但凡您和江总一起的饭桌上都不会有酒了。”
“……去安排吧。”
“好嘞。”
看演出的那天江岚穿了件酒红色丝绒裙，戴一副白润珍珠耳环，红唇白齿黑头发，比台上的女演员还要美上几分。
她和祁思则坐在观众席的中间。
剧已经演了一会儿，她忽然侧头低声道：“你认识这女主角？”
祁思则没出声。
江岚侧目看他一眼：“难怪了，我说她怎么老看你。”又带着点儿笑，“爱慕者呀祁总？”说完又想起什么，“不对啊，你俩不是在谈恋爱吧？”
祁思则也侧目看她：“我跟她谈恋爱，那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是说真的那种。”
“假的也不会是她。”
江岚思考两秒：“那你怎么突然想起看话剧，你俩还互相认识。”说着又了然一笑，“祁总这是拿我挡桃花呢？”
祁思则：“感谢江总帮忙。”
江岚：“没记错的话，江总这是第二次帮忙了。”
“上一次的忙，我们都是受益方。”
“这一次我可没受益。”
祁思则顿了一会儿，小声道：“我打算开个科技公司，邀请江总入股。”
江岚拨了一下头发：“祁总大方。”
祁思则又看她一眼：“挺会做生意啊。”
她眼睛里盛着笑：“全赖祁总大方。”
后来演员谢幕，大家哗哗鼓掌，俩人站起来准备走时洪姿霖来了。
“祁总。”她穿着戏服搂着鲜花快步走近。
江岚慢条斯理伸手挽住祁思则的胳膊。
祁思则愣了一下。
“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她朝奔赴而来的洪姿霖保持微笑。
换洪姿霖愣了一下，随即又挂上一副笑容：“祁总，我没想到你能来。”她抬了抬怀里的花束，“谢谢你送的花儿。”
“你是祁氏新产品的代言人，他们送你花儿是应该的。”祁思则说。
洪姿霖：“代言的事儿我还没感谢你呢，多亏祁总看重我。”
祁思则：“这都是广告部决定的，他们用谁不用谁都有专业考量，和我没有关系。”
洪姿霖讪讪的，又看了江岚一眼：“这位就是江总吧，我在新闻上看过您，没想到您本人比镜头里更漂亮。”
江岚：“谢谢您。”
祁思则：“……”
江岚两指一收，捏住他的袖子摇了摇。
祁思则垂眼看了看她的手：“……嗯？”
她眼眸泛情看着他，声音放得很低：“你不是还要请我吃饭么？”
“对。”祁思则盯着她的眼睛，不自觉也放低了声音，“吃饭。”
又转头冲着洪姿霖：“那我们就先走了。”
俩人于是越过洪姿霖往出口走，谁也没有回头看。
到了剧院门口江岚松开挽着他的手：“这姑娘挺好啊，你怎么不考虑考虑？”
祁思则：“你怎么看出她好了？”
江岚：“漂亮，身材好，声音也甜。”
“这就叫好？”
“这还不好？”她打趣他，“这么挑呢？”
“嗯。”他应下，“是挺挑的。”
阴黎开车送俩人去吃饭，两个路口后终于发现有人跟车，他绕了三条路依然没甩掉。
祁思则看了看窗外已走过两遍的路：“又来了？”
“是。”阴黎说，“这些狗仔跟狗皮膏药一样，太难缠了。”
江岚：“狗仔？”
阴黎：“江总有所不知，自从洪姿霖在一宴会上和祁总认识后，总是各种纠缠，见不到祁总她就从祁总身边人下手，但凡祁总和某个女的多接触几回，她就派狗仔跟拍。”
“这么夸张？”
难怪祁思则不喜欢。
“嗯。”阴黎又说，“她就想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和祁总有一腿……哦不，有什么关系。她本人和祁总压根儿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实在是太夸张了。”
“想拍就让她拍呗。”江岚看了一眼后视镜，“送上门的热度，不要白不要。”
阴黎顿了两秒：“那祁总咱直接去餐厅？”
祁思则：“嗯。”
饭后祁思则让先送江岚。
“那几个狗仔还在。”阴黎在夜色下捏了一把方向盘：“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祁思则没说话。
江岚笑：“说出来听听，我看你有多大胆。”
阴黎从驾驶座上转头：“洪姿霖不就想知道祁总有没有女朋友吗，反正江总和祁总是明面上的男女朋友，不如将计就计，去酒店开个房待一晚，让他们拍个够，认个清楚，以绝后患。”
他说完后车厢内陷入沉默。
片刻后江岚又笑了：“你这个想法还真是大胆。”
阴黎咽了咽口水：“对不起啊江总，光顾着以绝后患了，没考虑您的立场，您就当我胡说。”
“我什么立场？我的立场不就是你们祁总的女朋友么。”江岚慢悠悠道，“不就是开个房间住一晚么，有协议在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更何况，我相信祁总的人品。”她说着一顿，问阴黎，“还是说你不相信你们祁总的人品？”
“我们祁总的人品当然是值得信赖的。”阴黎立即说，“我这就去订房间。”又想起来，看着祁思则，“那祁总您的意思……”
“订个环境好服务一流的，别怠慢了江总。”祁思则说。
“好的祁总。”阴黎立即操办。
于是十分钟后，江岚和祁思则一同进入花黎大酒店的套房。
江岚蹬掉高跟鞋换上拖鞋走进去：“那就不打扰了祁总，明天见。”
她边说边走向主卧。
祁思则也换了鞋，一边解了衬衫袖扣一边去吧台倒了杯水。
五分钟后江岚那边传来声音：“祁总。”
祁思则只隐约听到，还没确认就听她又喊：“祁总？”
“怎么了？”
“你来帮我一下。”
那一瞬间祁思则是犹豫的，他不确定她是真的需要帮忙还是想和他开玩笑。如果是玩笑，她人在卧室，还能开什么玩笑。
他怀揣疑虑，却被莫名其妙的力量驱动着走了过去。
卧室门开着，里面没人。
他抬手往门上敲了敲。
江岚的声音从隔间传来：“我在浴室。”
“……”他感到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我摔了一跤，站不起来。”她又说。
那片空白又瞬间消失，他抬腿走向浴室，一开门就见她软了腰侧坐在地，身上裹着件白色浴袍，两只手在地板上摸来摸去。
“你在干嘛？”
“花梨好歹也算个大酒店，怎么能在浴室铺这种砖呢。”
他去扶她：“先管好你自己吧。”
“别动！”她制止他，“疼！”
祁思则思考几秒，一手贴着她的腰，另一手穿过她的膝盖窝，将她打横抱起来。
江岚：“……哇噢，祁总好man。”
他垂眸看她一眼：“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是不疼了？”
“疼。”她把那条胳膊郑重地放在他的肩上，“感谢祁总救命之恩。”
祁思则抱着她路过卧室和客厅，向门口走去。
“这就走了？”
“不然留在这儿自愈？”
江岚：“那我们的计划不就落空了？”
祁思则：“我们这样走出去，应该算是超额完成计划了。”
江岚想了想：“那走吧。”
那天的半夜，一则新闻冲上各路媒体榜首，新闻里的照片是穿白衬西裤的祁思则在铺了地毯的走廊中央，公主抱着仅穿了浴袍的江岚。
新闻配词：祁氏大佬和泉茂美艳女总裁情难自抑，未到房间便颠鸾/倒凤难舍难分……
网友们再度炸开锅。
叫我六哥666【还是老总会玩儿，走廊play啊，六六六】
正义撕者【就差那一步吗，进房间再搞会死吗，伤风败俗！】
鸡哔不浪漫【我和我对象情不自禁的时候，也在酒店阳台搞过，羞羞.jpg】
波波夫斯基【这该死的氛围感，简直了！】
……
祁思则在医院处置室里看到颠鸾/倒凤四个字儿时，眼皮不受控地跳了跳。
值班护士正给诊查床上的江岚抹药，碰到痛处时她总忍不住叫，声音倒不大，但她本身就媚，带着点脆劲儿，听上去像在讨好着撒娇。
护士抹完药把棉棒丢进垃圾桶：“不严重，让你男朋友照顾着点儿，别沾水，几天就好了。”
她拢了拢睡袍：“谢谢啊。”
护士看一眼她的睡袍，再看祁思则，眼里有种令人尴尬的笑意。
说他不贴心吧，崴个脚他还挂急诊，说他贴心吧，也不知道给女朋友换身衣服再来。
祁思则倒不觉得尴尬，他维持一惯的平静冲护士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护士看着他的帅脸，当场就原谅了他的少根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