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帝非帝,王非王,千骑万乘走北邙（2）

何进被杀了。

等在外面的袁绍和曹操情知不妙。

袁绍站在门外，高声喊道：

请大将军上车回府。

话音刚落，一个人头掷落袁绍面前，墙上一个寺人尖声宣谕：反贼何进，今已伏诛，其余胁从，概不追究。

袁绍一看何进的头颅，知道事情已经变得不可收拾。

他拾起何进的头颅，登上车辕，声音哽咽：

阉人谋杀大臣，祸乱朝纲，此天下正义之士不可袖手旁观也。凡愿意与本初一道进宫杀贼的，请跟我来。

说完，他一马当先，后面曹操、袁术带领所领精兵，杀气腾腾，直奔内宫。何进的部将吴匡还在青琐门放了一把火。一时宫中火光冲天，袁绍、曹操、袁术但见阉人，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十常侍中赵忠、郭胜、夏恽、程旷跑得慢，被士兵砍成了肉酱。

张让、段圭、曹节、侯览见势不妙，挟持着何太后和陈留王从后道逃往北宫。

宫中巨变的时候，卢植虽然辞官了，但是还在宫中没有离开。卢植见宫中火光冲天，知道宫中肯定有大事发生。

卢植立马穿戴整齐，披甲执戈，站立在房屋下。

卢植远远看见段圭挟持着何太后往这边赶过来。卢植持枪大喝：

逆贼段圭，好大的狗胆，胆敢挟持太后！

段圭害怕，丢下何太后，转身回跑。何太后趁机从窗户逃出来，卢植扶起何太后，保护着她返回内宫。

袁绍大开杀戒，杀了十常侍所有抓获的家属亲眷。

曹操一边救火，一边安顿好何太后，让她坐镇内宫，发号施令，追杀逃跑的张让等，同时极力寻找少帝刘辩。

张让、段圭挟持着少帝刘辩和陈留王刘协，冒着大火浓烟，乘着夜色，往北邙山而去。

四人一路奔走，二更时分来到一条河边。忽然听到人喊马嘶，一大队人马赶到。

原来是河南中部掾吏闵贡。

火光中，闵贡看见张让，驰马挺枪，大喊：逆贼休走。

张让知道自己末日已到，丢下少帝和陈留王，纵身跳进滔滔河水中，闵贡和士兵只听得扑通一声，知道有人跳河了。见四下似乎没有人了，于是带领士兵顺着河流追赶其他人去了。

不一会儿，闵贡追寻到逃跑的段圭，问少帝和陈留王下落。段圭说少帝与陈留王在半路就走散了，现在他也不知道二人在哪里。

闵贡杀了段圭，然后让士兵们四散分开寻找。

原来少帝和陈留王就在张让跳河的那里，当闵贡经过的时候，二人正藏在河边茂密的草丛中。二人当时不知道闵贡底细，不敢贸然出来表明身份。

只等兵马四散，二人才敢探出头来。

夏天的下半夜，河边的草丛里露水像下过一场大雨。

此时少帝与陈留王又累又饿，更糟糕的是无边的恐惧。

二人相拥而泣，又不敢大声哭出来，怕被歹人发现，性命不保。

还是陈留王有主见些，他探头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有兵马巡逻。

他对少帝刘辩说：

我俩要想法离开这里，另寻安全的地方。不能在这里等死。

往哪里去？少帝哭的更加伤心，天地这么大，我贵为皇帝，现在居然像丧家之犬，无处可去。

圣上你抓住我的衣服，不要松手。我们先爬上大路再说。

少帝抓住陈留王的衣襟，陈留王在前，少帝在后，艰难地往河边的大路爬去。

这时候月亮下去了，天空起了乌云。夜空下，伸手不见五指。加上满地荆棘，陈留王和少帝的衣服都被划破了，二人手上腿上都被荆棘划得鲜血直流。

我不行了。我走不动了。

少帝松开手，翻身躺下，漆黑一片，也不知道路在哪里。

忽然，草丛中飞出一群萤火虫，一大团，足有几千只，一闪一闪的，在漆黑的夜里，像满天的星光，照亮了河边的路。

陈留王喜不自禁：

真是天不亡我啊。快，我们走。

陈留王扶着少帝，二人循着萤火虫的光亮，很快找到了大路。

二人行走到五更天的时候，少帝说：

我真的走不动了。我脚疼的厉害。

陈留王发现路边有一堆干草，于是二人靠着草堆，准备休息一天再走。

草堆的前面有个庄园，庄主姓崔名毅，是先朝司徒崔烈的弟弟。

当夜五更天，崔庄主梦见两轮红日一起坠落在他庄园后面。似有轰隆之声。崔庄主惊醒，披衣起床开门查看，发现庄后草堆处红光满天。崔庄主急忙张灯赶去查看，发现两位少年躺在草堆上。

崔庄主非常吃惊，慌忙询问二位是谁，为什么凌晨睡在草堆旁。

少帝已成惊弓之鸟，战战兢兢地说不出话来。

陈留王见崔面容慈祥，举止正派，不像坏人，于是指着少帝说：

这就是当今圣上，我上皇帝的弟弟刘协。昨夜宫中发生了惨烈巨变，我们兄弟逃出宫中，黑夜里，不知道跑到哪里了。

崔庄主大惊失色：原来是圣上与陈留王，在下草民崔毅，拜见少帝和王爷。

于是崔毅扶着少帝进屋，安排酒食，丝毫不敢懈怠。

以及天亮，闵贡一人一骑找到崔庄，崔毅引闵贡参见少帝。君臣相见，抱头痛哭。

崔毅在庄上找到了一匹瘦马，让少帝一人骑了，陈留王与闵贡共骑一马，三人急匆匆往都城赶。

不到三里地，司徒王允、太尉杨彪，以及袁绍等都赶来接驾。数百人马合为一队，拥簇着少帝和陈留王还京。

过北邙地，杨彪忽然想起灵帝在时，召他进宫解析的那首童谣：

帝非帝，王非王，千骑万乘走北邙。